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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当助理吧

    

我给你当助理吧



    周壁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今天跑到外地,去一个导演家里送剧本,本以为会有点戏,却被委婉地拒绝,虽然他早就已经习惯这样,也知道自己的水平是几斤几两,可是吃闭门羹的滋味终究是不好受。他没有马上就回家,而是在那边闲逛了一整天,等到天黑了才坐了高铁不紧不慢地回家。

    现在是秋天,正是海汤市最凉爽的时候,不像夏季伏旱那样闷热,也没有春季时严寒未去的凉嗖嗖,迎面的风吹过来,不管是在大马路还是在江边,都是舒服的。但周壁有点惆怅,走在大街上,手里拿着自己写的剧本,他走到一个路灯下,就要停下来翻一翻自己的剧本,翻到自己觉得不怎么好的地方就拍下来,翻到自己十分满意的地方就多看几眼。他已经看了好多遍了,光是这一天里。

    “男人回到了家。回到了让自己诞生,又让自己长大的土地。即使他并不喜欢这里,也并不想守护这里,他也依旧回来了,就像在海边土地广场上屹立不倒而熠熠的神像。”

    “男人在雨里收稻子,尽管他知道这一切只是徒劳,即使收了也会发芽。经过催化的稻子,早就已经在滂沱的大雨中又觉醒了生性,正准备着让男人在绝望和哭喊中任由它们自生自灭,或是滚到河流中,或是停在路边。一切很不凑巧。男人并不认输,将它们从雨中收了回来。一粒不少。”

    “那一天来得很快,连男人都没有预料。他就这样死了。突然地、平静地、喧嚣地、令人害怕地。他就这样从山上滚下,从橘子树上滚下,一直滚到山的山脚,磕到一块大石头上。血流了满地,将贫瘠的红土地染得更加鲜艳。”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壁坐了下来,随意坐在路灯下的一座长椅上,有点怜惜地看着自己这本剧本。

    但严格来讲,它并不能被称之为剧本。

    最最开始的时候,他听了许垣的建议,将这部剧本先写成小说,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将它写完,其中经历了十分漫长的过程,几次差点弃笔。许垣知道他的瓶颈,平静地问他缘由,他痛苦地说,自己好像变成了自己写的那个男人。许垣听完,默默拿过他的电脑看他写出来的小说。过了很久,她说:你先写完吧,写完了备份一份,再改成剧本。我觉得它会很好。

    原本十分失意气馁的周壁,在听到了许垣的话以后,勉强平静下来,替自己放了三天的假。三天里,他想明白了这个故事的来源和结局,也想明白了故事里男人的是和非,他用了三天的时间,让自己尽情地成为男人,最后从男人的灵魂里抽离。许垣在一次事后问他:你就那么喜欢这个故事吗?那么喜欢,怎么不把他写完。

    周壁随意亲了亲许垣的脖子,而他回答的话也很漫不经心:喜欢。就是因为太喜欢,所以写不完。

    许垣默不作声,搂着他的脖子睡觉,她一向觉沉,一睡着就再也没有中途醒过。而周壁十分依赖许垣,想要让许垣再为自己疏导情绪,开扩思路,他问她能不能陪他去旅游一下,却没有收到回答,扭过头一看,已经睡着了。

    正是因为许垣这一睡,让周壁突然明白,一直依靠她可不行,哪天她不愿意让自己依靠了呢?万一她心生倦怠,不想再为他点拨几句,也不想再和他做床伴,就这样一走了之了呢?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可周壁依然坚定地选择不再向许垣询问意见,而是埋头写起来。他连着写了十几天,每天将近一万字,几乎一气呵成,而在这之前的两个月,他总共也才写了十万字。他写完,先是将定稿投给出版社,投了好几家都石沉大海,等到彻底没有音讯以后,就开始改成剧本。

    周壁本科学的是汉语言,没有读研究生,一毕业就直接当了一段时间的老师。他喜欢当老师,可是在当老师的日子里,他写剧本的心总是在忙碌中蠢蠢欲动,每次上班,他就喜欢构建一些天马行空的框架和细节,在那些故事里,他有点开始向往自由。

    他总想辞职,因为自己家里很有钱,不需要他辛辛苦苦用汗水换来生存,所以有时候他也会十分动摇,觉得是不是应该从学校中离开。就这样,他一边动摇,一边抱着责任和不舍之心坚持了两年。直到一个晚上,他看晚自习,坐在讲台桌上批改月考的卷子,在一个学生的作文里,他读到一段话,让他印象十分深刻。

    马儿渴望自由,可马儿渴望的自由却要用草原的自由来实现;草原也渴望自由,可草原的自由之躯需要土地和肆意生长的草儿。人的自由亦是如此,只不过,人的自由最需要的就是脱离不自由的勇气。

    那个学期结束,他辞职回到了家,回到了自己空荡荡又华丽的家里。他开始写作,可因为没有系统地学过剧本创作,剧本问题诸多,投稿总是会石沉大海。消沉了三个月以后,他的人生又失去了秩序,朋友看不过眼,带他出去旅游,旅游的途中在沙滩酒吧喝醉了酒,一切都是那么俗套。

    他们的缘分始于三年前那个冲动的晚上。那个晚上,不管是他,还是他朋友,还是许垣,亦或是沙滩酒吧里的所有人,应该都醉了,这样他才会无法克制自己的欲望,在酒精沉迷中和许垣开房。许垣和他接吻完,居然也没有骂他,而是淡定地问他房间在哪,他们默契十足,心照不宣,仿佛已经认识了很长时间,一进房间就一个晚上没有出来。

    第二天醒过来,看见许垣正光着身子坐在酒店房间的桌子上,捧着他印好的初稿,看得十分入迷。他略微尴尬,想起前一天晚上的缠绵和意乱,问她几点钟了。许垣表情坦然,并举起剧本,问:为什么这个女主要和男二决裂?他们就这样不好吗?

    许垣没有和他分道扬镳,而是问他是不是也是海汤人。周壁看着眼前这个长相艳丽的女人,猛然生出一股害羞之情,随后低头说:哦,我不是,我是峰西的,住在海汤。

    想起许垣每次看自己剧本的表情,赞叹的、疑惑的、惊奇的、质疑的,周壁忍不住笑了笑,不再看自己的剧本,加快步伐赶回家。一回家,客厅的灯就亮着,电视也开着,正放着时下最火的片子。他知道这是许垣来他家了,心中安定不少,十分淡定地换上拖鞋,走到沙发后面。

    许垣正沉浸在剧情里面,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回来了。她蜷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桶装的薯片,对一些血腥的镜头十分嫌恶,一放到那些片段,就埋头看手机。周壁自然地拿起一片薯片吃掉,许垣转过头,有点疑惑:“你怎么回来了?”

    周壁双臂撑着沙发靠背,抬头不看她:“这是我家,怎么不能回来了?而且现在十一点了,我也该回家了。”

    “哦。”许垣继续说道,“我听方情煜说,你今天去外地了,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周壁从沙发后面走过来,坐到她旁边:“那你怎么来了?”

    许垣皱了皱眉,没有说话。看见她这样,他就知道是摄影棚出问题了,问她:“摄影棚有事?还是什么?”

    许垣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说:“新来的助理不懂规矩,教了半天也不会,还不认真。自从君齐走了以后,招了好几个也不懂事,我都打发他们在店里了。”

    “但是你出外景不是要有人扛器材吗?这怎么搞?”周壁心下疑惑,忍不住问。

    “有人给我搬。我都在想要不要下次就带着搬器材的出外景了。”许垣答,随后瞥到周壁放在茶几上的剧本,“你就投的这个?”

    周壁点点头,让许垣替自己看看,许垣拿过剧本,看了后面额外印的没有加以改动的小说部分。她看得很投入,周壁也是,可惜全篇小说太长,看了一个小时也才看了一点点,于是许垣指着那一部分,有点好奇地问周壁。

    “为什么,男人要爱上那个女人?”

    周壁知道她会问这个,反问她:“你还记得前面是怎么写的吗?男人第一次来到城里,第一个遇见的就是女人,尽管之后的女人一个比一个美丽娇艳,但他还是觉得来城里第一个遇到的女人是最特别的。”

    许垣回答:“他第一次遇见女人,怎么就能保证自己爱她?爱的缘由呢?就这么莫名其妙吗?”

    周壁语塞,突然觉得自己的小说逻辑断了,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你要不给我改改?”

    “改什么?这样挺好的。”许垣继续看下去,“男人应当是有爱情的吧,有爱情,但是他也一样离开。就像他明明不喜欢自己的家但是依然回来。”

    书中是这样写到男人的爱情:

    男人从自己的家乡头也不回地走出来,他无比坚定地坐上公交车,踏上客船,再坐车跨过跨海大桥,一路颠簸,怀揣着恐惧来到了城里。城里的一切都那么陌生,他懂钢和铁,却不明白高楼大厦,只隐约听去过城里的人提起,城里的一切都比岛上要高,哪怕是男人和女人。

    男人两手空空,唯有裤兜里还装着自己攒了很久的二十块,他颤颤巍巍,问哪里有打工的地方,可惜过路人并不知道。他漫无目的,走在街上,看见告示栏上的招聘启事。那一刻,他很庆幸自己读过书。

    他的爱情就这样萌生。

    在他打工的地方,有一个缄默阴郁的女人,每天和他干一样的活。他十分胆小,不敢问女人姓甚名谁,就这样持续了两个月。某天下班,男人看着女人的背影,突然鼓起勇气,问她:“你叫什么?”女人说:“小春。”男人又问:“那你明天还来吗?”女人笑了笑:“不来了,我明天就要去学校了。”男人没有再问,但,他从女人的笑容中隐约明白了一点。她要去的学校,也许就是很远的地方,这就意味着,她不再会回来。

    周壁只写了几百字,以证明男人在这段爱情里面有多软弱,多自作多情,多暗含期待,甚至对于女人的描述都只有寥寥几笔。他写男人的诚惶诚恐,也写了这段爱情本身有多轻如鸿毛,对于男人来说的爱情,在那个名叫小春的女人眼里,浓缩成两句话都是太多了。

    他们看到深夜。许垣看了一小半,看到男人回到家里,便说自己困了想要睡觉,合上书放在茶几上,转身走去了厕所,没想到周壁也跟了上来。她脱掉衣服,准备进淋浴间的时候,才看见倚在厕所门框的周壁,有点疑惑:“你不去睡觉吗?”

    周壁走进来,将厕所门关掉,径直走向许垣,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许垣有点不懂,不知道他是单纯的需要安慰了还是暗示她要zuoai,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应他,两只手穿过他的腰,穿过腋下,紧扣在肩膀上。

    周壁很高,肩也很宽,因为没有工作的压力,所以有不少时间去拾掇自己的外形,他很喜欢打扮,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此刻,他已经把自己的外套脱掉了,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体恤和一条款式简单的牛仔裤。二人的体温只隔着薄薄的衣料,许垣知道他想zuoai了,也许刚刚并没有那么想,但是此刻,他大概率已经想好了姿势。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许垣问。

    “我真的好不喜欢被拒绝的感觉。我有那么差吗?”周壁被这么一问,原本建构好的心理防线瞬时倒塌,埋在她的肩窝,语气十分郁闷,“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许垣有点无奈,之前一段时间才听他说过这种话,只能安慰他:“你不要想那么多嘛……而且你不是有好几本都已经卖出去IP了吗?”

    周壁的回答十分模棱两可:“卖出去有什么用。而且,那几本也不怎么样。”

    许垣和他接吻,抵在厕所淋浴间的隔板上,吻得昏天黑地、不知南北,舌头在震荡中早就已经麻掉失去了感知,口腔的津液也因为激烈的动作而从嘴唇相贴的缝隙中流出。

    周壁一向很擅长接吻,他知道许垣不怎么沉迷这个,但是还是带动着她让她能从吻中想起一点性爱的前奏来。他捏着她的下巴,引导她张开嘴,不要紧闭牙关,再跟着他的节奏伸出舌头,她跟着照做,随后就被他带得失去理智,吻出啧啧的水声。

    原本,周壁并不打算在这里zuoai,他想听许垣的回答,想从她的嘴里听到一些认可的话,可惜许垣并没有那么多安慰人的情调。周壁在前戏中有点失落,又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对于许垣的情绪索取好像太多了,干脆就不再说话。

    写得出来了,要许垣大老远跑过来点评一下;写不出来了,也要跑到许垣那里去打扰她;受到了挫折了,即使他什么也不说,许垣也会看出来,然后带他出门散心。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太贪得无厌,许垣不像他,没有正经的工作,自己一个开着照相店,时不时就要出外景,一天到晚没有一刻休息的时间也是有的,何况她其实听不太见。

    他抬起许垣的一条腿架在自己的腰上,让她搂着自己的脖子,以免等下脱力会站不稳,又低头亲她脖子,毫不留情面地在她脖子上印下一个鲜艳的吻痕。

    许垣有点排斥,但是拗不过他,想说点难听的话,又有点不忍心,没等她在犹豫中说服自己原谅刚刚周壁的所作所为,周壁就再次吻了上来。这个吻带着秋天里隐隐约约的成熟和糜烂味,带着淋浴间湿漉漉的水汽,连带着周壁几个月以来的喜悦和煎熬,还有今天被拒绝的低落。许垣有点沉醉,觉得周壁连手掌都是烫的,身体在前戏中越来越软,失去支撑力,她干脆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让他托着自己。

    周壁今年三十三岁,他的同龄人和同学许多都已经成家,而他还单身。他谈过不少恋爱,可大多都忍受不了他这样忧郁又闲逸的性格,最后不欢而散,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性魅力可言,谁会把时间浪费在闲谈风月上呢?光谈风月而不论现实,是个人都会在时间流逝中失去耐心。可许垣却不这样。

    许垣总爱摸他的屁股,在zuoai的时候捏他的rutou,说一些yin言浪语,她总是流露出喜欢的眼神,让他有点费解,总觉得是不是自己多想。可每次事后,她都会紧紧抱着自己,像缠着小鱼的水草,犹如此刻在淋浴间一样。

    周壁一边有规律地挺弄,一边一只手捏她的屁股,问她:“那你们摄影棚就没有其他人了吗?以前就安君齐一个人当你助理吗?”

    许垣有点不耐烦,抱怨他为什么在zuoai的时候提其他人:“你干嘛提他啊……嗯……他要结婚了啊,难道还留在我这给我当牛做马啊……你别掐……痛……”

    “怎么,结婚了就不能给人当助理啊?这算什么话?而且你开的工资不是挺高的吗?”周壁挺动得更用力,动作也变得愈发凶,他又问,“要不我给你当助理。”

    听到这话,许垣不屑地笑了:“你给我?你一个煤老板的儿子,不愁吃不愁穿,给我累死累活打工干嘛……啊,你干嘛啊……”

    没等许垣说完,他就将性器从她体内抽出,继而把她翻了个面,面对着玻璃隔板。他压着她,从背后环着她,亲她的后颈,这次他没有留吻痕,浅浅亲了几下就继续刚刚中断的性爱。

    刚刚突然停下,让许垣有点不满,质问他又要搞什么花样,他不说话,把她的长发拢到前面,随后托着她的腰,让她的屁股贴着自己的胯部。周壁扶着自己的性器,又心血来潮,抽打了几下她的屁股,刚刚还怨言不断的许垣突然不吭声了,脸和上半部分身子紧靠着隔板,一副任由他随便来的样子。

    周壁瞄到她泛红的耳廓,轻轻笑了笑,guitou在阴蒂处摩挲了几下,缓缓地将性器插入xue道中。

    许垣水很多,一方面来自她本来就比较敏感的体质,一方面来自周壁的前戏。他们做床伴的三年里,除了最早的几个月有过不合拍的时候,后面几乎每一次都十分契合。周壁并不喜欢在床以外的地方zuoai,可许垣却十分迷恋,好像被冷风吹一下就会让高潮更加汹涌激烈似的。

    周壁每动一下,就会从xue道中带出一小股液体,顺着他们各自的身体流到腿间,或是直接从空中滴落,他怕许垣不喜欢这个姿势,所以动作也轻了许多,没有了刚刚那会儿的莽撞。许垣撅着屁股,双腿直发软,身体在情潮涌动中止不住地颤抖,下身正被粗大的性器顶弄着,头也开始发麻,酥酥麻麻的快感直窜到天灵盖。

    她有点没安全感,往后捞他,他顺势拉住她的手臂,这样的姿势很野蛮,就仿佛原始动物在林间交媾。

    “周……周壁……”许垣有点忍不住哭出声,刚刚周壁突然重重地顶弄了一下,害得她窜出一股尿意,尖锐地抵在她的小腹间,“你慢点……”

    周壁闻言,顺势放缓了频率,但没有完全照做,他知道这是要潮吹的前兆,所以动作反而比刚刚更加重了一点。小小的淋浴间,热气腾腾,花洒的水也不停地往下流,让人分不清这是从许垣身体里流出来的津液还是水。

    许垣脸贴着淋浴间的隔板,视线被淋下来的水打湿,勉强睁开眼睛,也看不见周壁的表情。她几乎已经没有力气站立,已经喷了两次,周壁这才堪堪射了,她知道他在亲她,正从背后抱着她亲她的耳垂。

    半夜四点,她无法入眠,又爬起来偷偷看周壁写好的小说,正看到兴头上,周壁就从房间里面出来,一副迷茫的表情。

    周壁径直朝着她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他正睡眼惺忪,却无比自然地揽着她要索吻。许垣不理会他,侧过脸避开,低头专心地看剧本,周壁这才清醒过来。

    许垣问他:“这定稿你给出版社投了吗?投了几家?”

    周壁老老实实回答:“六家。都是市级的。”

    许垣无情地嘲笑他:“你有点追求好不好,能不能先投省级的?”

    这次周壁不回答了,顾左右而言他,挑起另一个在zuoai时提过的话题,他眼神认真,语气带着几分试探:“我说真的。要不……我给你当助理吧?反正我刚写完,想找些事情缓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