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哈利十四岁了,按照波特家的传统,他将从今年开始,回到波特庄园接受更加严格的格斗术和剑术训练,也要加强马术的学习,从此开始统领波特家的私兵。

    卢修斯请求哈利将德拉科带到波特庄园一起学习格斗术,天知道哈利用了多少自制力,才没有在脸上泄露出半分不同寻常的欣喜。

    于是纳西莎将德拉科的私人用品打包了足足三辆大马车,两个贵族少年在波特家私兵的护送下,紧赶慢赶来到波特庄园。

    与马尔福庄园不同,波特庄园临山而建,一条银瀑自山顶垂下,汇成清潭,水潭边建有水车,将水扬成薄薄的水雾。

    生性喜凉怕热的小少爷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地方,哈利知道他爱赤着足满庄园乱跑的习惯,下令把庄园的地毯都换成新的,又在水车旁请机械师建造了一座水廊,微低于潭水,不断有清澈的水从水廊穿过,将寒潭分成一静一动两部分,又在静潭里栽了几株睡莲。

    天气热的时候,小少爷就将脚踏在水廊上,坐在一旁的木阶上,头顶是阴凉的葡萄藤架,水车扬起的水雾朦朦胧胧,沾在他长长的浅金色睫毛上。他有时捧着一本书,有时吃着水果,有时又喝着浸了冰的果茶果汁,日子过得比在马尔福庄园还悠闲自在。

    只是,纵着马尔福小少爷归纵着,卢修斯的嘱托哈利也不能不应付。任德拉科多么撒娇抵赖,哈利都毫不留情的每天早上把小少爷从被窝里抓起来,在练武场练习贵族格斗术。

    尽管哈利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波特家族流淌在血液里的骑士本能已经让他在击剑、擒拿和马术上展露出非凡的天赋。

    披着大红披风、用华丽的白色腰带勾勒出精瘦腰身的黑发少年,手腕灵巧翻转,将手中的击剑挽出漂亮的剑花,几个回合下来就击落德拉科手中的剑,用剑尖抵着他的脖颈。

    德拉科轻蹙着眉,撇撇嘴,漂亮的脸蛋上露出点委屈来,“不就是练习么,臭波特至于这么认真么。”

    比德拉科训练时间几乎多了三倍的少年满头是汗,气息微微粗重,翠绿色的眸子却明亮得吓人,他伸出手,“德拉科,一个贵族应当以精通格斗术为荣。起来,拿好你的剑,这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德拉科伸出手,落在他的手上,然后露出一个坏笑,一个翻身,伸腿去踢哈利的下盘,哈利一时不备,失去平衡,与德拉科一齐滚倒在地,怕伤到他,慌忙丢掉手中的剑,两个人抱在一起在练武场上翻滚到一起,直到德拉科将哈利压倒在地才停止。

    德拉科一扬下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你扔了你的剑。”

    哈利有些愠怒,“德拉科,我差点伤到你!别这么任性!”

    德拉科一手撑着地,起身坐在哈利的腰上,长长的月白披风逶迤在地,笃定又自信的笑着说,“你不会,你永远也不会。”

    哈利眼里闪过暗芒,“这么相信我?”

    德拉科起身,拍拍身上粘的灰,“波特,我以为你会先感激自己得到了一个马尔福的信任。”

    他一如往日,微抬着下巴,表情倨傲又带着贵族式的假笑,耳尖却通红的厉害,几乎要烧起来一样的红。

    “马尔福从不轻易交付信任,但我信你。”他丢下这句,解下披风,随手扔到地上,走出了练武场。

    哈利缓缓的露出一个笑,他一个翻身站起来,拿起丢到一旁的击剑,“一个波特也从不轻易放弃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哪怕付出一切。”

    早已等候许久的红头发的少年从廊下走出来,一身软甲戎装,在哈利面前单膝跪地,“少爷。”

    哈利微微颔首,满意的看着英姿飒爽、步履坚毅、眼神自信明亮的少年,扶起他,“罗恩,你来了。”

    他看向罗恩脖颈上挂着的十字架项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忽然语气严肃道,“罗纳德·韦斯莱。”

    罗恩不解其意,但依旧恭敬回道,“属下在。”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将誓死效忠于我。”哈利摩挲着镶着华丽宝石的剑柄,翠绿色的眼眸变得幽深晦暗。

    “是,以骑士之名起誓,罗恩·韦斯莱永远效忠于您,永远维护波特家的荣耀。”

    哈利忽然抬起剑,尖锐的风夹杂着凌厉的杀意呼啸而来,罗恩下意识自卫,却在一瞬间忍住,不动如山站在原地。

    叮——

    一声银链碎裂的声音,罗恩惊讶的看到哈利将他脖子上的项链挑断,用剑尖直直将银十字架钉在地上,未卸去的力道使得剑柄摇摇晃晃,在空中发出嗡鸣声。

    哈利眯起眼,翠绿色的眼睛里冰霜一片,用冷冽的语气说,“那就追随我,剑之所指,征伐所至。”

    罗恩一撩衣袍,单膝跪地,一手覆在胸前,行标准的骑士礼,“剑之所指,征伐所至!”

    “哪怕是...”哈利的语气带上深深的恨意与冰冷,“哪怕弑杀神使。”

    罗恩一怔,但很快隐下心中翻滚的惊骇,恢复坚毅神色,“哪怕是下地狱,我也将永远追随于您!”

    仆人将木梯摆放在马车前,一双穿着高筒黑皮靴、靴口还插着银匕首的脚先踏了下来,然后站在旁边,脚的主人伸出手,另一双穿着圆头黑皮鞋和吊带白袜的脚摇摇晃晃走下了车。

    哈利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女仆撑开伞,在哈利和他怀中的少年头顶撑出一片阴凉。

    又有女仆递上一杯浮着冰块的薄荷柠檬水,哈利接过来,递到少年有些苍白的嘴边,喂他喝了几口。

    清凉酸甜的饮料让德拉科从难受的感觉里恢复了一些活力,他回身抱住哈利,将头深深埋在哈利的怀里,“难受死了,哈利。”

    哈利温声责备道,“我都说了让你别跟着来了,我不过来酒庄视察几天而已,待在波特庄园不好么?明知道路上可能晕车中暑,还硬要跟来。”

    “闭嘴!”德拉科轻轻一捶哈利的胸口,脸埋得更深了。

    “我就要跟来,我还没去过酒庄呢,再说谁知道你在这会不会...”德拉科闷闷的声音突然停止了,他抬起头,苍白的小脸上带着点倔强和任性的神色,“反正我就是要跟来。”

    哈利无奈一笑,“好吧,我的小少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搀扶着德拉科慢慢往里走,还没缓过来的小少爷却罢了工,他撇撇嘴,有气无力的说,“我不想动,哈利。”

    哈利看看没几步远的城堡,又看看歪在他身上摇摇欲坠的小少爷,拉着他的胳膊环在脖颈上,双臂圈住德拉科的大腿,利落将他背在身上。

    “来,我背你。”

    德拉科头侧搭在哈利的肩膀上,浅灰色的眼睛慵懒的眯起来,看着少年日渐显露出锋利线条的侧脸、漂亮温柔的翠绿色眼睛,以及因为他呼出的、带着淡淡薄荷柠檬清香的温热而熏得微红的耳垂,偷偷露出一个懒洋洋的。带着点小狡黠和小得意的笑。

    此处的波特酒庄是哈利母亲的陪嫁,盛产白葡萄酒和红葡萄酒,有大片大片的葡萄良田和流传百年的酒窖橡木桶。

    从前哈利的父母未过世前,总会在每年葡萄成熟、开始酿造葡萄酒的夏季来酒庄小住度假,顺便品尝刚成熟的葡萄和已经酿造发酵几年的葡萄酒,配上庄园自制的艾普瓦斯奶酪和苏打饼干。

    自波特夫妇过世后,哈利已经几年未曾踏足于此,几年前就将酒庄经营打理交给韦斯莱家的三儿子珀西,打理的井井有条,比波特夫人在世时的营利还翻了两番,庄园城堡也在去年修缮翻新过一遍。

    哈利将德拉科送到仆人提前打扫好的主卧,放到铺了冰绸的大床上,又吩咐仆人在房里放几个冰盆,坐在德拉科床边打着扇子,温声哄小少爷休息。

    颠簸了一路的少年一挨床铺就昏昏欲睡,在清凉的房间里和床边人温柔扇着的风和细语中渐渐意识朦胧,修长的睫羽微微发颤。

    哈利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放下扇子,轻轻起身,准备离开。

    白皙的手指轻轻拉住哈利的衣角,德拉科的声音带着朦胧的睡意,“哈利,你去哪...别走...”

    哈利回握住德拉科的手指,“只是去办点事,你在这里睡一会儿,好么?”

    德拉科的嘴无意识翕动几下,带着点软软的霸道,像极了睡着了也要护食的小猫,“不许...见...女...孩子...”

    哈利不禁失笑,原来如此,怪不得非要跟来。他将德拉科的手放回被子,撩开垂他额头的浅金碎发,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珍重又怜惜,“虽然...但我是属于你的,德拉科。”

    “I promise .”

    他整了整衣领,与门外静候许久的红发青年点头示意,关上房门,皮靴踏在柔软的地毯上,在窗户走廊的光影变化间步履生风,神色变得严肃。

    “那位几时到的?”哈利问道。

    “比您早到半个小时,属下已经将贵客安置在二楼的客房,护卫也分散隐藏好了。”珀西一手拿着夹着羊皮纸的记事板,一手拿着羽毛笔,恭敬回道。

    “务必招待好贵客,还有,管好下人的嘴,我不希望听到任何不该听到的话。如果有必要,”哈利顿住足,回过头,金色的斜阳照进他翠绿的眼睛里,将他漂亮的眼眸染上一层跳跃的金光,却无端透着一股冷意,“就让他们永远闭嘴。”

    珀西只觉得凉意从脚底泛上来,他的目光避开已经愈发锋芒毕露的年轻家主,肃容点头。

    哈利到达二楼的会客厅时,坐在华丽椅子上、背对着他的贵客正翻看着一本厚厚封皮的书,透过窗户的阳光斜斜照在书本描金的封皮上,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书本总是能指引迷茫的人看清前途。”贵宾合上了书页,将封皮写着《君主论》的书本放在桌子上。

    “只看清前途是不够的,阁下。”哈利走到桌子的另一旁坐下,抬手为贵客倒了一杯清茶。

    “前路荆棘遍布,妖魔丛生,魑魅乱舞,想要抵达终点,站在至高处——”哈利将靴子里的匕首抽出来,拍在书页上,“还需要一把锋利的刀。”

    贵客面不改色,轻轻勾起嘴角,拿起匕首细细端详,“这把刀够锋利么?”

    哈利十指交叠成塔,搭在下巴上,端正坐在椅子上时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足够斩杀一切神鬼妖魔。”

    贵客指尖轻敲着匕首,然后轻轻一弹,打磨得锋利平整的匕首映衬着一双智慧冷静的褐色眼眸,“我需要知道,想要驱使这样一把刀,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哈利沉默片刻,站起来,微微附身道,“阁下能给多少。”

    贵客杏眼微眯,“许你半幅国位,意下如何?我需要一个强大的武力后盾,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哈利闻言,轻笑了一声,“格兰杰公主,我并不认为像您这样聪明又有野心的女孩子,会甘心与我分享权位。更何况...我也无意于与您联姻。我只需要您对波特家族的信任和倚重,而一旦您大势已成,波特家族的势力将达到顶峰,不需要再锦上添花,盛极而衰的道理从来亘古不变。”

    赫敏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和赞赏,她放下了匕首,神情反而放松了一些,她靠在椅子上,缓缓搅动着茶杯里的茶匙,“波特公爵是个聪明人,知进退,有野心而不贪婪,我想我们会有个愉快的合作。”

    “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的那个...在信里也不方便透露的要求。”她脸上微露好奇,随即又自信的说,“只要我加冕为王,在英吉利国土范围之内,王权之下,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哈利手指放在厚厚的书皮上,轻轻敲了两下,“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说简单也不简单。”

    他敛眸,遮住眼底灼烧的恨意与冷冽的杀意,“我要英吉利天主教廷的教主——汤姆·里德尔的项上人头。”

    室内迅速陷入死一样的沉寂,沉默与粘稠将空气化为沉重的实质,压得人在呼吸间都觉得沉闷压抑。赫敏的眼神向刀一样审视着哈利,带着深深的防备与考量。

    “这就是你选择向我示好的原因?”赫敏打破沉默,开了口。

    哈利轻轻摇头,单膝跪地,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不,是臣服。”

    “您是我选择的主君,格兰杰公主。”哈利解下腰间佩戴的长剑,双手恭敬奉上,“以梅林之礼,献上骑士配剑,向英格兰主君效忠,您是我认定的新王,我坚信您将拔出石中宝剑,带领英吉利王国走向新的辉煌。”

    赫敏纤细白皙的手缓缓覆上镶嵌了华丽宝石的剑柄,一手轻轻搭在哈利的肩上,缓缓开了口,“你是一个聪明人,哈利。”

    英格兰最聪明智慧的公主——赫敏·格兰杰抬起头,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葡萄田在微风吹拂下碧波荡漾,远处炊烟袅袅,城镇的尖塔在地平线上若隐若现,再向远方看去,恢弘的教堂塔尖圣洁的十字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更难得的是,你懂我想要的东西。我韬光养晦隐藏锋芒多年,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将我的想法看透。”她眯起眼,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十几年前,我的母亲伊丽莎白女王是如何在大雪纷飞的夜,跪在天主教庭门口,整整一夜,祈求大主教里德尔的原谅。英王雪夜之耻,是整个大不列颠王国的耻辱。”

    她阖眸,眼珠微动,浑身微微颤抖,“我的母亲是清教徒,我亦是清教徒。自我母亲死后,叔父查理一世在里德尔的扶持下继位,天主教再次沉重打击清教。王权旁落,神权崛起,这是我母亲终其一生都不愿意看到的事,亦是我倾尽所有,也必须改变的事。”

    “神从来不能凌驾于王权之上,”哈利抬头,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清朗面容带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冷静英毅,开口道,“英吉利的王冠是由骑士的忠诚、士兵的鲜血和王庭的尊贵浇筑而成,从来与神明无关。”

    赫敏扬起下巴,声音带上一丝奇异的圣洁,仿若古老吟诵,“说的没错,王权不容亵渎,若是神明胆敢遮蔽王冠的光芒,那就弑杀狂妄的神明。那么,哈利·波特,波特家族的家主,大不列颠圆桌骑士第十四代传人,以你的骑士之魂起誓,臣服于我,我将与你结成君臣盟誓,共同铲除天主教庭,重现英王权杖的荣光。”

    哈利勾起嘴角,俯身叩首,“Yes,your majesty.”(诺,我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