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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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不绝的夜空下,兵甲与马蹄的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之中传出远远的距离,然后逐渐消散。 一双蓝眸在头盔下闪烁光芒,神情警觉而机敏,当那双眼睛看到不远处河滩上大片的军营篝火时,双眸一亮,随即眼睛的主人举起军旗,大声下令,“全体注意,向西塞尔河北侧急行!” 这支来自后方多日疲惫行军的精英小队闻言又抖擞起精神,忠诚跟随领头的韦斯莱骑士加快马步。 片刻之后,摘下头盔的罗恩在主帐外见到了自己的家主,在看到对方面色如常且未受什么伤后,他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但当他跟随波特家主进入主账,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之后,看到年轻的家主在昏暗灯光下骤然变得阴沉的脸色和眸中酝酿了不知多久的风暴,罗恩的心又开始高高悬起来。 似乎是知道罗恩在想什么,哈利一只手扶上腰间的剑柄,试图用冰冷的金属触感压制下内心膨胀的情绪,他闭了闭眼,然后开口,冷静说道,“你等会儿可以写信告诉女王,不必担忧军机,身为雄狮骑士,不论何时,我都不会失职。” 罗恩低下头单膝跪地行礼,“家主,臣并非因为女王的命令而来,而是以私人之名向女王请命,请求与您并肩作战!臣知道此举有违您的命令,还请您先行责罚。” 波特家主怔了片刻,眼底闪过片刻的动容,随即被他压下,他扶起罗恩,平静说道“我明白,起来吧。” 罗恩起身,询问道,“康德领的佛拉斯城距离此处此处已经不到两日的距离,您可有打算提前派遣细作潜入城内?或许可以令小股精锐潜入城中里应外合,先提前救出马尔福先生。” 哈利垂了垂眸,轻轻摇了摇头,“昨天就已经试过了,佛拉斯城三面环水一面环山,城门关闭后,我们的人根本无法潜入其中,佛拉斯山险峻危险,想要通过山林绕道,恐怕得要十几天才能摸清安全的路线。” “那……里德尔主教可有给您写信,告知赎回人的条件?”罗恩斟酌道,“塞斯班城内还关押着不少教廷的战俘,也许我们可以用战俘来交换马尔福先生。” 波特家主的翠眸沉了沉,“没有,小巴蒂昨天已经带德拉科进了城,但一天了,教廷也没有派人和我联系。所以现在还不能主动联系他们,更不能表现得太过不计代价,否则教廷一定会狮子大开口,甚至拿捏住德拉科不放。” 罗恩一时有些放心,放心于哈利果然没有失去理智,依旧是那个冷静而聪明的波特家主,但一时又突然觉得忧心重重,如果说他表现得有几分失去理智还算正常,可他这样冷静......反倒给他一种,他在爆发边缘的感觉。 这时,忽然有人未等通报就紧急进入营帐中,罗恩抬眸一看,是自家哥哥珀西,珀西神色匆匆,顾不得与弟弟打招呼,匆忙来到哈利身边低声耳语片刻,哈利神色微凝,沉声道,“可信么?” “有福吉家族的家徽为证,应该可信。”珀西说着,将手中的一个信筒递给哈利。 哈利在帐中来回踱了几步沉思,转头看向罗恩,“康奈利·福吉派遣家仆送来密信,他想暗中协助盟军一二,以换取女王陛下的原谅,你觉得如何?” 罗恩沉思片刻,“未必可信,也可能是受教廷指使诈降。” 哈利打开信筒,将信件快速浏览一遍,在看到信尾时眼神一凝,指尖无声将纸页捻皱。 “但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让德拉科活下来的机会。” 沐浴过后的德拉科穿着新换上的锦衣华服,跟随侍者指引走在福吉庄园的走廊上,一路不动声色观察周围的环境,福吉庄园是北方典型的要塞式城堡,兼具居住与防卫两种功能,在百年前这里曾是防御北方蛮族入侵的前哨,因而这里的贵族几乎都会修建高大而易守难攻的城堡。 但百年来的安逸生活早已磨灭了北方贵族们骨子里的血性,纵然城堡里随处可见的盔甲与长剑盾牌和粗狂的壁画地毯风格依稀可见福吉家族先祖的勇武与荣耀,但奢靡甜腻的香料和华丽无用的丝绸油画早就堆满其中,让这座古老的城堡如同它那早就提不起剑的主人一般,被骄奢yin逸的生活所浸透。 教廷的圣军将这里围得铁桶一般,四处巡逻重重把关,德拉科抬眼飞快扫了片刻,彻底断绝了想要逃出去的可能,他知道,只要自己敢轻举妄动,就立刻会有不下三个士兵将他当场按倒。 小巴蒂站在大厅外负手而立,见到德拉科,他轻蔑而冷淡的上上下下打量对方一眼,眼中的嘲讽与轻视半点不加掩饰,像小马尔福这样的纨绔草包他见得太多了,如今的贵族们早就忘却了昔日祖先的荣光,放任子弟们在安逸富足的生活中堕落。身为贵族中的一员,他见过太多贵族间的龌龊事和yin.乱.史,小马尔福不是第一个找情人的贵族,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委身大贵族的贵族,即使教会一直宣扬色.欲.是不可饶恕的罪孽,但贵族们几乎没多少人能坚持对天父的虔诚潜心修行。而身为最虔诚最狂热的教徒,同.性.通.jian这样的事在他看来简直足以被送上烤火架,早晚有一天,他要铲除所有不可饶恕的异端。 德拉科顶着克劳奇的眼神,低垂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愠怒和恼火,但很快他压下了眼中的情绪,转而抬眸露出一个讨好谦卑的笑容,“克劳奇先生。” 克劳奇看都没看德拉科一眼,转而看向一旁的侍从,“搜过他身上了么?防身武器都搜出来了没?贵族们身上没几个不会隐藏武器的。” 德拉科扯出一个怯懦讨好的笑,“我都上交过了,原本我靴子里还藏着一把袖珍弩,他们没有搜出来,是我主动上交的,这是我的诚意,我对......教廷的诚意。” 小巴蒂看向德拉科,嗤笑一声,“马尔福家的人,果真是名不虚传啊,啧,真想知道如果波特公爵此刻在场,他该作何感想呢?” 德拉科恭敬低下头,脸上带着笑容默不作声。 “进去吧,主教大人早已恭候你多时了。”小巴蒂推开了大门,将德拉科不耐烦推了进去。 华丽恢弘的大厅中,一条铺了绸缎桌布的贵族长餐桌摆在房间中央,周围烛光恢宏,餐桌上杯盏排列整齐,还摆上教士做弥撒时所用的面包与红葡萄酒,几个教廷神父无声伫立桌旁,安静低头祷告。桌子的尽头摆着一张镶嵌宝石的华丽主座,身穿白色神袍、黑发黑瞳的英俊男人一手握着葡萄酒杯轻轻摇晃,一手搭在桌沿。 德拉科走向坐在主位上的里德尔主教,低下头恭敬行礼。 “主教阁下,多年未见,您风采依旧。” 里德尔忽然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来,“坐吧,德拉科,一路让你受惊了,我代替小巴蒂向你赔礼。” 他放下杯子,示意侍者引德拉科在距离他最近的座位入座,德拉科恭敬而谦卑道,“您客气了,克劳奇先生并未伤害我,见到阁下是我的荣幸。” 里德尔勾了勾唇,“放松一些,德拉科,你是我的客人。许多时候,人们总以为我高高在上难以接近,但事实上,这只不过是身为主教的一点点无奈,我一直都很欣赏年轻才俊,欣赏像你这样的年轻人。” 德拉科嘴角扯了一下,到底还是克制住了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和善的里德尔主教不比他在贵族面前不怒自威高高在上的模样好多少,都一样的让人心生恐惧。 “主教阁下,您太抬举我了。”德拉科脸上带着谦卑讨好的笑容这样回道,不敢多说什么。 里德尔指尖捏着细细的玻璃杯颈,让被烛光折射得如同血液的红葡萄酒在杯中摇晃,他抿了一口,苍白的嘴唇旁留下了一丝红色水渍,让人莫名想到刚刚破开喉咙饱尝鲜血的吸血鬼,“不,不,这不是抬举,我一直都很欣赏你,甚至是......波特公爵。” 德拉科瞳孔一凝,身体下意识就紧绷起来,他在暗中掐了自己一下,露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用无不惋惜的语气说道,“波特公爵是个优秀的贵族青年,这些年来我见过的贵族青年不知有几何,不是纨绔子弟就是无用草包,像他这样能以如此年轻的年岁,不依靠祖辈蒙荫而做出一番事业的,实在是太少了。我本以为,他会以他的才华侍奉天父,但却没想到......” 里德尔主教放下酒杯,一只手轻轻搭在桌沿,用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年轻人想要作出改变,我也并非不能理解,教廷积弊日久,即使我身为教廷中人也不能否认,波特公爵和格兰杰女王年轻气盛,想要改革,也是无可厚非之事,我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 德拉科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里德尔主教的话究竟是在试探什么,忽然的,他敏锐的注意到了里德尔话中的深意,于是用极尽讨好的语气开口,“但他们最不应该的是摒弃主教大人的指引,妄图绕过教廷创立异端邪说,甚至还宣扬人人皆可与天父对话,这是不可饶恕的罪孽,是触犯了《圣经》的亵渎之行。唯有得到神明许可的教廷,才有资格得到天父的神谕,才能将祂的仁慈洒向人间。” 里德尔主教探究的看向德拉科,冰冷黑眸中无声释放的威压让德拉科额角渗出细细的冷汗,手指微微颤抖,他将德拉科的反应尽收眼底,眸中划过一丝轻蔑与了然。 “德拉科,你很聪明。准确说,我应该这样夸赞,马尔福家族的人,一向如此聪明。马尔福家族作为英国最古老的贵族家族之一,从未在战队和投机中真正倒下过,这份生存智慧,我很是钦佩。” 里德尔的话不知是在嘲讽还是真的在夸赞,马尔福家族虽然在近几十年来只是个二流家族,但却在贵族们之间名声赫赫,盖因马尔福家族实在是出了名的墙头草和投机客,自六百年前马尔福家先祖跟随法王诺曼底来到英国之后,即使马尔福家族在政变中站错队,他们也从未在风云诡谲的政变和战争中被清算过,每每当人们以为走到死局的马尔福家族要就此没落,马尔福家的掌权人总是能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摒弃贵族脸面的讨好当权者,让大人物们高抬贵手,使马尔福家族渡过难关。 六百年过去了,大贵族们的姓氏换了一茬又一茬,不知有多少曾显赫一时的姓氏湮没于历史之中,又不知有多少新贵在战争和政变中崛起,唯有马尔福家族屹立千年不倒,家徽永远闪耀。 但马尔福家族不顾尊严也要自保的行为,多少与贵族们为了尊严和荣光不惜牺牲生命的传统相冲突,因而纵使贵族们表面上不会说什么,私下瞧不起马尔福家族的却大有人在,认为马尔福们的家传传统有失贵族体面的也不在少数。 德拉科压下眸中的愠怒,脸上的笑意愈发讨好,“这是马尔福家族的荣幸,马尔福家族一向审时度势,世态总是因时而变,但唯有神明的光芒,永远普照大地。” 里德尔打量了德拉科片刻,忽然轻轻笑出了声,“也难怪你能如此讨波特公爵欢心,连一颗心都掏给你了,如此会解闷说甜话的金丝雀,谁能不喜欢?” 德拉科笑得有些勉强和僵硬,这样不留情面侮辱的话语,纵然他再想强颜欢笑,面上也有些难堪,他有些拙劣的表现出阿谀讨好的情绪,微微低下头说道,“委身波特公爵,不过是小贵族的一点生存手段罢了,主教阁下,我知道我背负罪孽,只希望仁慈的神明能宽恕于我,救赎于我。” “这是当然,天父总会救赎迷途的羔羊。”里德尔抬起手掌,仿佛在虔诚沐浴神明降下的光芒,他的唇角上扬,“只要你......听从祂的指引。” 德拉科低头道,“是,谨遵神使的告谕。” 说着,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双手合拢抵住额头,“赞美天父。” 里德尔轻轻颔首,对小马尔福的知趣很是满意,侍者端上餐叉餐刀,将面包与葡萄酒分给众人,众人纷纷做起餐前祷告,感恩神明恩赐食物。 觥筹交错杯盘碰撞间,德拉科轻声细语而不失恭敬讨好的与里德尔主教相谈甚欢,并不时透露几分自己所知道的情报,里德尔捏着杯子含笑不语,表情淡然,并没有完全相信德拉科的话,但也没有过多怀疑。 他并不疑心这么一个绣花枕头会说假话,只是单纯觉得他不会知道太过机密的东西,毕竟,格兰杰女王一向心思缜密,放出去的情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是否是真实的情报,恐怕只有总揽兵权的波特公爵才能完全知晓。 当侍者捧着葡萄酒瓶再次准备为主教添酒时,德拉科忽然起身,从侍者手中接过酒瓶,谦卑笑道,“希望主教阁下能给我这个资格为您服侍。” 里德尔一只手撑着头,轻笑颔首不语。 德拉科从善如流将葡萄酒倒入水晶制成的透明高脚杯中,血红的酒液微微荡漾,折射出宝石一样耀眼夺目的光芒,他恭敬用双手将酒杯放在里德尔手边,深深低下高傲的头颅,以臣服之姿向教廷表忠。 里德尔心中唏嘘片刻,不知那位波特公爵,是否知道他的情人是什么样的人,或许他是知道的,但还是一头栽了进去,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 里德尔举起酒杯,与德拉科和众人轻轻碰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轻轻摇晃着酒杯,似乎是极有闲情逸致的欣赏着杯中葡萄酒的光芒,德拉科未放下酒杯,用贵族的咏叹调吟诵出华丽优美的祝酒词,里德尔向后靠去,笑而不语。 他根本就没打算让小马尔福活着回去,如果波特公爵是那种一骗就容易上钩的蠢货草包,或是他本身就有谋逆之心,也许马尔福还可以作为他与波特公爵交易的筹码,但奈何对方虽然年纪轻轻,谋略心机却并不容小觑,且他对格兰杰女王极为忠心,根本不存在背叛的可能。既然如此,在如今战局几乎已定胜负的情况下,他不介意将这只小小的金丝雀捏在手心捂死,再寄给对方,给他添一些堵。 不过,他一向对将死之人宽容大度,所以他并不介意让这只小金丝雀再跳脱一会儿。 德拉科不动声色看着里德尔将酒杯送到嘴边,神经不自觉紧绷到极点,指尖无声掐进掌心。 快了,就快了,就快成功了。 里德尔不经意瞥向手腕处缠绕的银质十字架,在看到纯银的挂饰末端在不知不觉间发黑时瞳孔一缩,他又惊又怒的抬头看向德拉科,酒杯被随手扫到地上摔碎。 鲜红的酒液泼洒在大理石地板上,因为剧毒的腐蚀性而发出滋滋的声音,德拉科脸色一白,下意识就想逃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纤细的脖子立刻就被一只大手掐住了。 里德尔怒极反笑,冰冷的黑瞳中闪过一丝红光,他扯了一下嘴角,如同毒蛇吐信般嘶嘶开口,"很好,很好,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小马尔福,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他阴冷的看着德拉科在他手下挣扎,双手想拼命扯下他的桎梏桎梏,又被闻声而来的侍从制服,但侍从极有分寸的没有越俎代庖惩处小马尔福,里德尔主角一点点收紧五指,眼中杀意毕现。 德拉科觉得肺腔里的空气被一点点剥夺抽离,就像无数把尖刀从胸口穿过,他的眼前逐渐发黑,死神的脚步悄然临近,他想大口呼吸,却因为脖子处掐着他的、铁一样坚固的大手而无法喘息片刻,疼痛、恐惧和难受在他脑子里浆糊一样的搅动着,让他眼角无声渗出眼泪。 好疼,好疼,哈利,我好疼…… "你给我下毒是早就计划好的,还是受谁的指示?!小巴蒂呢?让他滚过来!" 里德尔看着德拉科逐渐变得青紫的脸色,冷笑一声放开了他,德拉科脱离般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着,不时因为喉咙里火辣辣的疼痛而剧烈咳嗽,脸上一片狰狞。 德拉科的头发被里德尔无情揪住,强迫他抬起头,里德尔神情阴沉冰冷,不耐烦的蹙眉开口,"我一向没什么耐心,现在,要么回答我,要么就把你丢到佛拉斯山去喂野狗。" "没……没有人指示,咳咳,也没有计划……咳,我就是想……想杀了你……"德拉科艰难抬起头,左手捂住脖颈,一向只会露出娇惯天真神情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个讥讽的假笑,"反正……你也不会让我活着,活着走出这里……倒不如,我替哈利杀了你……" "well,well,well,"里德尔拍手鼓掌,挑眉说道,"没想到贪生怕死的马尔福也有如此不顾生死的勇气,真是让人感动。" 他的眸光冰冷扫过德拉科,在看到他搭在地上的右手时眼神一滞,大步向前抓起他的手,在看到德拉科指缝里残存的毒药粉末时脸色沉了沉,恶狠狠甩掉。 此时大厅的大门被猛的推开,小巴蒂脸色铁青匆匆走了进来,有些慌张的跪下行礼,"一切都是属下的疏忽,请主教阁下惩罚!" 里德尔直起身,丢垃圾般丢下德拉科,从怀中掏出手帕将手指细细擦拭过后丢掉,冰冷看向小巴蒂,"人是你带回来的,你居然没有搜出他把毒药藏在指甲缝里,小巴蒂·克劳奇,你真是一次次的让我失望。" "指甲缝里……"小巴蒂脸色一变,倏然想起方才德拉科对他说的话,袖珍弩……袖珍弩,是了,是那把袖珍弩!那把弩的箭头上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 小巴蒂把头压得更低,额角冷汗直冒,他的眼角余光看见主教阁下用银线绣着神学符号的靴子朝他走来,轻轻踏在地上的声音却让他心口不自觉发颤。 里德尔拿起葡萄酒瓶,摇了摇里面的液体,然后直直从小巴蒂头顶倾倒下去,小巴蒂被浇了满头的酒液,顺着他的下巴睫毛流淌下来,他强忍着葡萄酒液流淌进眼睛里的不适,僵住身子不敢有分毫异动。 "神明教导世人,要宽容博爱,要原谅愚蠢之人。所以,我可以原谅你的第一次错误和第二次错误,克劳奇。" 里德尔眼睛眯了眯,丢开瓶子,让玻璃瓶摔碎在小巴蒂的身前,玻璃碎片飞溅,几片甚至划伤了小巴蒂的手臂,小巴蒂下意识的将手移开躲避,然后就被一只华丽靴子从手背上直直踩下去,让手心扎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上。 掌心的鲜血与葡萄酒液交融在一起,小巴蒂疼得手上青筋涨起,却又不敢有半分反抗之意,只得紧紧咬住牙忍受。 “但是,不要肆意浪费我的仁慈,如果再有第三次,"里德尔眼睛眯了眯,话语中的警告之意让克劳奇下意识颤抖了一下,"我会亲自喂你把这些玻璃渣吃下去。” 克劳奇喉结滚了滚,用额头抵住洒满玻璃渣和酒液的地板,"感谢您的仁慈,主教阁下。" 里德尔冷冷一笑,目光又转向狼狈坐在地上还未恢复如常的德拉科,哞中闪过一丝杀意,"至于小马尔福,既然他敢把毒药藏进指甲缝里。" 他的声音骤然变冷,"那就拔了他的指甲!" 克劳奇低着头恭送主教阁下离开礼堂,然后抬起头,发丝上的酒液一滴一滴滴落下来,他的目光藏在湿透的垂发后,阴鸷而冰冷的锁定在金发的贵族身上,他缓缓站起身,将一片扎进他血rou的玻璃渣从掌心剥落出来,然后一步步向德拉科走去,德拉科脸色一变,绝望闭上双眼。 空旷的礼堂之中突兀的响起一声尖锐撕裂的惨叫,被士兵按在地上的金发贵族额头青筋暴起,双手被用绳索绑起来,克劳奇手中拿着一柄铁镊子,握着德拉科的手指,将指甲一根一根的从上面拔掉。 鲜血淋漓从德拉科指尖滑落,德拉科浑身颤抖着,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呻吟,冷汗几乎要将他的衣服泡透,先是从左手的小指开始拔起,到无名指,再到大拇指,十指连心,拔甲之痛几乎要让他昏死过去,又因为巨大的痛苦而不得不保持着清醒,额头的青筋几乎要爆裂开,原本漂亮的脸也因为痛苦的扭曲而显得无比狰狞。 正当克劳奇大力捏住德拉科的左手腕时,闻讯赶到的福吉边艰难挪动着肥胖的身躯,擦着额角的汗说道,“快停下,快停下!克劳奇先生,快停下!” 克劳奇闻声顿住,眼神冷冷扫向福吉,“有什么事么,子爵阁下。” 福吉看了一眼被拽住手坐在地上摇摇欲坠的德拉科,看到他几乎变得雪白的脸色和流淌了满手的鲜血时,脸上闪过一丝惊恐的神色,他喘着气说道,“快停手吧克劳奇先生,再不停手,小马尔福就要死了!” 他眼睛眯了眯,狐疑的打量了一眼福吉,“子爵大人对小马尔福如此好心,”他顿了顿,眼神阴鸷说道,“是因为心怀仁善,还是因为......想要为自己谋后路?” 福吉慌忙说道,“我是为你好,克劳奇先生!你怎么能这样看着我!主教大人只说让你拔了他的指甲,可没说让你折磨死他,这个人现在还有用,我们不能过分折磨他,否则万一坏了主教大人的大计,你能担待得起么?你仔细想想,究竟是一个活着的马尔福有用,还是死了的有用?小马尔福从小娇生惯养,你这样折磨他,他怎么能受得了,万一就这么死了可怎么办?你要是实在拿不准主意,也该去请示主教大人而不是自作主张!” 克劳奇心下怀疑未消,他思衬片刻,到底还是没有勇气在刚被里德尔惩罚过后又去请示对方,这位主教大人对属下的愚蠢一向没什么耐心,他可不想再去触什么霉头,于是只好冷哼一声放开了小马尔福,任由他脱力狼狈倒在地上,他轻蔑扫了一眼因为痛苦而蜷缩在地上、脑袋埋进膝盖间断断续续的小马尔福,冷声道,“真是便宜他了,把他带下去看好。”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道,“找个人看住他,别让他想办法自尽。” 福吉满脸堆笑说道,“这是自然,为主教大人分忧是我等的荣幸,方才主教大人交代我把小马尔福带到城堡后的塔楼软禁起来,克劳奇先生不必担忧。” 克劳奇意味深长的看了福吉片刻,到底没说什么,他抬起腿踢了躺在地上蜷缩成团的德拉科一脚,阴沉着脸走了。 福吉鞠着躬毕恭毕敬垂下头恭送着克劳奇的离去,低下的脸却在克劳奇离开大厅的瞬间沉了下来,露出隐忍的愤怒与厌恶,他慌里慌张蹲到德拉科身边查看,德拉科此时已经因为疼痛而昏死过去,福吉招招手,赶紧招呼等候在大厅外的自家仆人们进来,“快,找个担架把他抬去塔楼!动作轻一点,别伤了他!” 福吉又连忙对自己的贴身男仆说道,”快去,去请温尔特医生出诊!现在先找个女仆给他的手简单处理一下!“ 吩咐完事宜,福吉又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动作轻一点,不要打扰教廷的神父们,打扰了贵客们的休息,我拿你们是问!” 看着佣人们恭敬而惶恐的点头称是,福吉才松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庭院和庭院中穿着盔甲四处巡逻的教廷圣军,眸中划过一丝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