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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谈笑,与他牵手,在暗夜里抱着他入眠,在阳光下亲吻他的脸颊,在他受伤时抚摸他的伤口……即便始终触摸不到,他也固执地坚持下去。这出独角戏,寒彻一个人唱了八年。直到幻境中的玄徵君登门求药,高高在上的大能拂袖而去,又在少年倔强站起之后去而复返,将他带上玄徵剑御剑离开。寒彻怔怔地虚虚拉着容咎的手。凡界的色调阴沉晦暗,如罩灰雾,无相境则是死一般的空寂与苍白,然而这一刻,整个幻境忽然变得鲜活明丽,生机勃勃。寒彻看到自己拉着的少年抬起头来,仰视着那个和自己一般无二的背影,心头忽然掀起惊涛骇浪,耳边的一切被割成两半,一半是山呼海啸地动山摇的轰隆巨响,一半是不知是空白还是深渊的寂静无声。他不敢想,不敢思索,不敢回忆,不敢看这个人的眼里有几分憧憬几分仰慕。他分明知道,换了任何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在所有人的恶意下生存,面对无穷无尽的责难、辱骂、忽视、冷待、背叛、陷害、恐惧、憎恶……突然遇上一个对他不那么坏的人,会发生怎样的事。可他不敢想,不敢相信,不敢深思。因为他太了解自己孤高冷漠、自以为是的糟糕本性。他和容倾倾,和薄奚尊,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想起容咎顿悟绝情道之前说的那段话:“二十几年前,玄徵长老将薄奚尊打成重伤。薄奚尊伤重未愈便遭遇魔道血炼尊者,伤上加伤,躲入凡间,偶遇容倾倾,然后有了我。他视我为平生之耻,将我丢给你,一箭双雕,我并不意外。他逼你收徒以报当年之仇,你虽受辱却也得到千菘霖。这一切,于我本该毫不相干。”本该毫不相干。可是自己又做了什么?……迁怒无辜之人……漠视、猜忌,从未指点,从未关注,从无师徒之实……根本不配为师!他和薄奚尊又有什么区别呢?或许他比薄奚尊还要残忍、还要可恶,至少薄奚尊不曾给过半点希望,从头到尾,始终如一。他对容咎遭受的伤害恨不能以身相代,可是到头来,他也是加害者的一员,他的心疼与怜惜就像一个笑话,何其虚伪,何其可笑!他忽然看到容咎略带好奇地俯视剑下万丈风光,一双眼眸剔透清明,少见地染上了几分灵动与生机。他很少见到这双眼眸泛起波澜,很少见到这双色泽深浓的瞳孔映上其他景象,偶然一见之下,耳边忽然响起巨大的纷乱与喧嚣。他看到容咎不自觉握住前方之人的衣角,抬眸想要看到更远的地方,却在下一瞬被那人轻轻震脱。他想,以自己的性格,若是容咎固执地再揪一次,自己必定不再理会,任他一路初生小兽般握着衣袖一角。——可是容咎没有。眼前的一切忽然褪去虚假的生机,变得更加真实更加平淡。前方一路未曾回头的背影,也褪去了某种特殊的光彩。寒彻从背后环住少年的腰,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心头漫上无边无际的悲凉。色块坍塌陷落,万物如琉璃碎裂般破碎崩毁。一切已成定局。无能为力。覆水难收。【问心镜】罗浮镜中,浮生一梦,寒彻看清了自己的心。而问心镜,问心问心,问的是他的道心——为何生尘?为何不定?为何生出心魔、纠缠至此?……(忘了之前想好的设定)……寒彻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一幕幕景象仿佛将他素来冷硬的心敲开了一个破口,直直戳到了心中最柔软也最为脆弱的地方,难以言喻的闷痛与酸软越来越盛,堵塞堆积如湿冷厚重的棉絮,几乎令他喘不过气。他才刚刚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明白自己对容咎不止是改观,不止是欣赏,还有不知不觉的心动和喜欢。他本不该禽/兽到对自己的晚辈、对一个这样年幼的晚辈生出情愫,然而容咎的实力太过高绝,心性太过坚定,对道的领悟也令人心惊,容咎一次次出手,强势而不容置疑地打破了他对他的固有印象,令他无法再将其视作晚辈,令他不知不觉以平等的姿态来对待。他接近容咎本是为了化解心魔,他知道心魔真正的根源并非容咎的态度而是自己的本心,所以他从不在意容咎的想法。他之前的修行太过顺风顺水,虽有磨难波折虽无数次逼近死亡,却从未在心境上遭遇瓶颈,因此心魔难得爆发一次便出奇地固执难解。但这未尝不是好事,隐患暴露之后便不再是隐患,而只是必将解决的小小障碍。闭关太久,他需要重新入世修行、红尘炼心,接近容咎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他的心魔因之而起,他自觉此人的遭遇自己难辞其咎,他最开始的想法的确是动摇容咎的道心,令他“弃暗投明”,他并非真正为容咎着想,只是不愿自己问心有愧。说到底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从未为谁放下/身段的玄徵君。是他太过自以为是,太过理所当然。容咎此人,骨子里决绝坚定到了极致,他的态度从不为任何人而动摇,他的决定从不为任何人而更改,一旦心意已决,便再不会为外物所动,亦无半点转圜余地。这发现并未让他挫败懊恼,反而令他心生赞赏。因为这与他不谋而合:吾辈修士,道心所向,一往无前,虽百死其犹未悔!越是接近,越是相处,他便越是欣赏,越是觉得惺惺相惜。只是不知为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欣赏已经逐渐变质,逐渐掺杂了越来越多的情愫与绮念。或许是因为他对容咎存有一份愧疚怜惜,或许是因为他见过这人最脆弱也最惊艳的一面,或许是因为……或许只是因为,这个人是容咎而已。——心动难求。他从筑基期到洞虚期,从无名小卒到天下闻名的玄徵君,从凡人界一步步走到修真界的巅峰,却从不知心动是怎样的感觉。他以为自己无情无心无欲无求,他以为所谓道侣不过是修行途中的阻碍,他以为自己如凌绝峰上千秋霜雪,永不会有融化的一天。……原来只是,尚未遇见而已。尚未遇见那个足以令他心动、足以与他相配的人。不过,倘若只是这样,这份感情他并非不能放下,真正令他彻悟的,是罗浮镜中十几年漫长而短暂的时光。在那镜中世界,他对容咎的经历恨不能以身相代,对容倾倾与薄奚尊诸人的残忍恨之欲绝,对容咎的冷漠淡泊心生爱怜,容咎不觉如何,他却感同身受,为之痛苦为之备受折磨。他恨不能代替容咎承受一切伤痛和苦难,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