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瞒天过海
合虚好像睡了很长一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梦,只觉得身体又沉又累,丝毫没有休息之后神清气爽的感觉,意识先一步苏醒,眼睛却睁不开,头也痛的像要裂开一般。头疼,身上也疼,四肢灌了铅一样,他费了半天力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睡在自己面前的人。 同尘并不喜欢和人同床共枕,情缘之后两个人表面上住在一起,其实还是各睡各的,平时也不会有过多亲密的互动。被窝里暖融融的,两个人贴得紧,他整个人都缩在同尘怀里,混乱的脑子想了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一切都很正常,只是他吃完晚饭后突然犯困乏累,随意洗漱一下就支撑不住睡了,脑中的记忆也仅到这里。按理来说,情缘二人睡在一起,又是这番感受,结论无非就是两人上床了,合虚也不笨,只不过同尘平时的表现加上一直以来的传闻,反而让他不确定。 “醒了?” 他揉着太阳xue想了半天,头顶突然传来了同尘的声音。刚刚睡醒的嗓子有些哑,搂在他腰间的手臂紧了紧,把他往自己的怀里带。合虚身子一颤,像是被他吓到了,慢慢抬眼,小心地打量着他。 同尘垂着眼也在看他,面色慵懒惺忪,透出一股还未清醒的随意性感。他的相貌一直被他的前情缘们评价为天生的薄情相,鼻梁高,嘴唇却薄,眼尾微微上扬,英俊但轻佻。不同于合虚的紧张无措,他在合虚的注视里依旧游刃有余,自然且亲昵地柔声问他:“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 合虚的嗓子哑得厉害,一开口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愣愣地闭了嘴。一早上接受的信息太多,同尘见他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看似体贴地继续和他讲:“抱歉,昨晚是我太冲动……” 他面上带了几分歉意,语气低沉真诚,慢慢和他讲述昨晚发生的事情:自己的情缘醉酒之后对着自己剖白真心,自己忍耐不住,未经允许轻薄了对方。他形容的委婉,可身上的疼痛昭示着昨晚的激烈程度,合虚听着听着,脸渐渐烧了起来,眼见他越说越露骨,急忙开口打断他:“好……好了,我知道了。” 和情缘上床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合虚也并不排斥他,心中惊讶更多,思绪混乱,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同尘见他不说话,又接着问他:“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明明施暴者是他,但看他微微皱着眉,语气小心又委屈,倒好像吃亏的是自己一样。合虚一愣,迅速心软了下来,摇了摇头:“我没生气。” ……只是有点不真实。 自己暗恋明恋了数年的人终于主动与自己亲近,满眼爱意地和自己肌肤相贴,更别提事后还可怜巴巴道歉,心里那点些微的别扭很快被他抛之脑后,只留下羞怯与惊喜。他迎着同尘的目光抬头,鼓起勇气轻声问他:“那你喜欢我吗?” 他之前从来没问过同尘这种话,知道对方情意缥缈,也不去自讨没趣,能以情缘的身份相处就心满意足。如今情况不同,此刻正是个绝佳的机会,他面色微微泛红,却依然坚定地注视着对方,执着等一个答案。 “当然喜欢你,乖乖。” 同尘回答得流畅,似乎因为他没有生气而喜笑颜开,凑过来用鼻尖轻轻蹭他:“你是最特别的。” 窗外晨光渐渐沿着竹帘透了进来,榻上的两个人谁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合虚闭着眼抬头,迎上了同尘落下来的亲吻。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和情缘接吻,一双胳膊温顺地环在同尘肩上,眼睫轻颤,紧张得气都喘不上来,却还是主动生涩地探出舌尖勾缠,心里的爱意简直要从眼角溢出来。 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唇舌早就被另一个人亲了个遍,就连身体都被摆成各种姿势,在他情缘的旁观下与旁人交合。也不知道在他昏睡未醒的时候,刚刚对着他告白的情缘坐在床边,像是打量一件珍藏品一样打量他,伸手轻轻抚摸别人留下来的种种痕迹,直到天际泛白才恋恋不舍为他轻手轻脚穿上里衣。 更不知道同尘的眼眸在接吻时静静睁开注视着他,眼里只有冷冰冰的爱意,像终于锁定猎物的蛇,对他阴鹜地吐着长长的信子。 传闻中的渣男有朝一日居然转性了。 同尘这次的情缘不一般,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对谁都冷冷淡淡无所谓的人如今态度大变,非但没分手,反而恨不得到哪里都和情缘黏在一起。二人一起打个竞技场,等排队的时候手都要一直牵着,稍微离得远了点,目光就定定黏在对方身上,非要等合虚回到他身边才行。大部分亲友的邀约也不去了,只说要陪情缘,偶尔去也是带着合虚一起,一副离了对方就活不了的热恋模样。 更有人无意中看到了合虚脖颈上露出的一点吻痕,被衣领遮着,不明显,但只看一眼就能看出亲得有多重。于是传闻又换了一种说法:气宗道长苦心暗恋身侧的剑宗许久,无奈对方木头一个,求爱不成,只能和他人情缘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最终木头开窍,二人修成正果,双宿双飞…… 合虚当然也听到了这种传言,颇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同尘不在意,自己也不会去多说。唯一不好的就是同尘的某些前情缘信以为真,偶尔来对他阴阳怪气一番。 今天晚上同尘难得不在家,帮会守点,同尘陪他吃了个晚饭就出门去打小攻防,临走时在门口抱着他黏黏糊糊亲了好久,说了半天情话才离开。合虚收拾了碗筷,坐在书房里翻了翻剑谱,又对着桌子上的一拢月季发呆。 最近的生活简直美好得不像真的,心上人成了自己的情缘不说,还一改以往的疏离冷淡,各方面都对他十分不错。除了亲吻和拥抱,还经常送各种小礼物,如果单独出门,回家的时候还会给他买花,微微低下头和他说话时视线牢牢锁在他身上,语气却又轻又温柔,尾音微微压低,像是在和他无意识撒娇。 喜欢和不喜欢的差别还是很大的,他很确定现在的同尘喜欢自己,但总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自二人第一次上床之后,他就搬到了同尘的主卧睡觉,每晚睡前倒是还算规矩,直到第二天醒来,身上出现的各种痕迹才昭示他昨晚与别人做过什么。如果说第一次是场意外,那么为什么后来的这么多次,都要发生在他睡着之后?之前也不是没有半夜醒来过,为什么现在会睡得这么沉,一点印象都没有? 同尘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之前倒是听说过有人赌钱不还,把情缘迷晕了,用情缘的身体拿去抵债。但二人相识这么多年,同尘一直无欲无求,对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现在又日夜相处,没有发现丝毫赌博的迹象。 他趴在桌上想了许久,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玩着自己的发尾。夜已深了,外面黑漆漆的,不知道同尘什么时候回来,他东想西想,突然听到大门外有响动,起身走出去,发现居然是之前打过一次竞技场的,情缘的刀宗队友周流。 “你来找同尘吗?” 他们住的是同尘的房子,周流找过来也不算稀奇。上次的竞技场也算愉快,合虚站到他面前,笑着和他打招呼:“他今晚去打攻防,不在家。” 沉默寡言的刀客在斗笠下默不作声看着他。 白净的脸,微微下垂的眼尾,笑起来时半遮半露的一颗小痣,面色红润明艳,明显是最近沉浸于美好的爱意之中。对身边的人也不设防,亲切友善,一看就是没受过什么挫折,在周围人的善意里长大,才能生出这样好的性子。在家时穿着随性,披了件外衫,里面中衣略有松垮,隐约能看到自己留下的吻痕。 前几日还在自己身下哭求,双腿紧紧缠着他不放的人,如今站在他身前,不远不近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周流喉结动了动,最后只是伸手,递给他一块小小的玉佩。 “之前捡到的。” 合虚低头,翠色的玉佩安安静静躺在对方掌心,只是中间多了一道金丝。周流和他解释:“捡到时碎成两半,帮你用金箔嵌了一下。” 这么一小块东西,修补起来可不简单。合虚没注意他怎么知道这东西是自己的,也不知道自己贴身的东西怎么被对方捡到,但也没多想,只以为自己无意掉的,拿着玉佩一边看一边夸他:“修得这么漂亮,手艺真好!” 如今和刚刚的不同,不再是客套的笑,眼睛亮亮的,是真心实意的开心与赞赏。周流默默看着,突然开口问他:“打剑刀吗?” 他话题转移太突兀,合虚愣了一下,想了想回他:“我倒是都可以,等同尘回来,我问问他有没有别的事。” 一提到同尘,他语气都跟着柔和了下来。周流盯着他,最后只是淡淡说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