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灿烂的焰火

    11月13日,生日。正是十九岁,一点撒娇般“我才刚刚成年不用担那么多责任”的抱怨都不能有了。

    我几乎没有怎么续写,也没有开放这篇文。原因无非是知道了他离过婚,又被语气凶到,就有意冷落了一些——他在课上看我的频率也减少了,不过是共同拉远一些距离而已。这两个星期我踩点上课,到点就溜,减少eye contacts,不去Office hour,虽然这也导致了持续一周的入睡困难并成功让我熬出了两个黑眼窝(比不上他的就是了);简单来说,除了最后一条,我像其他所有学生样,不再想着怎样才能笑得好看,有意穿乱七八糟的衣服,不管头发乱得像鸡窝,就这样一厢情愿地从他的眼睛和怪气微笑的影响中逃开。

    现在看来他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特别耐心友善的人,我之前以为被刺到的语气恐怕才是常态。有人在课上不怎知轻重地笑让他grading lenient些,他在课堂上用严肃的语气说“Im lenient, Im so lenient, almost guilty lenient”——被问要不要基于完成度给分然后给所有人一百分时,我感觉他脸上的笑容只剩下十分之一。要不是还有别的学生在笑,说不定会尴尬地冷场——尽管这可能只是我这个社恐i人的多想。或许这样的严肃只是某种humour的performance的一部分。他在问我们对考试的preference时一直在mumbling 各种选项(不会也有adhd吧),感觉他脑子很好使(比我好使!),最终决定让我们闭眼举手投票。“close your eyes,”他说,我寻思着就为这事儿搞这么正式?于是下意识环顾了一下,此时所有人都闭起眼睛了。

    “Close them.” 我没有看着他,但他更硬的声音命令似地响起——不知道是不是看我还睁着眼说的但我肯定是target audience之一。

    好凶。我迅速地闭起了眼睛。“想要在xx号考试的举手......”直到他记完数才让跟我们睁开。

    一般说来我会讨厌语气硬而看上去严肃的人,但他让我感觉色情,想在床上被哄着闭上眼睛,然后被干对方想干的事情——被亲吻得乱七八糟,被命令去亲吻他,或者奇怪的地方被啃咬,同时被草到很深的地方。在床上叫这个人daddy的话他应该会手足无措,或许眼睛会茫然甚至湿漉漉地盯着我,难得失去笑容地问“what?" 怀疑我是不是有daddy issue后甚至不愿意去做摸我脑袋之类这种有歧义的亲密举动,甚至注意力全放在自己身上感叹自己的aging吧——总之我会被漠视,像父母听不见我的声音一样——或者会觉得好笑。但这样的话我的问题似乎也没有在被严厉地注视。

    我曾经告诉过他我too introvert to ask questions in class. 之前我试图盯着他让他问我为什么看上去confused(像他会主动问其他人一样),但都被他无视了。莫名地这次,在损完一个同学问早点考试是多早时by replying "Oh like three or four in the morning," 他突然放轻了点声音叫我名字,问我新的考试时间是否fit my schedule-- 我糊弄过去,“preferably at 10. ” 他便过于迅速地决定了下来,“那就ten。”

    或许是别人都表明了当天考试是可行的,只有低着头的我既没有看到别人的表明,自己又无动于衷;或许他本身也想着在十点考试,借坡下驴敲定而已。但我仍然希望去幻想其中有多几分我的原因,就像我希望他偶尔躲开的目光和讲稿的卡顿是因为我一样。

    在谈论到某种way of expression时,他jokes about it saying在我们面前他一般用另一种expression,因为前者是面向圈内说的——我本来只是在听轻松笑话地乐呵,突然被他游走的目光抓住了一秒,与此同时,他正吐出“initiative”这词儿——几乎没有一秒,就像被哽住一样又垂下了眼睛。我倒希望他是在用这词儿时想到了我。有任何东西能让他第一时间联想到我都好,被记住,哪怕是unconsciously,被理解成哪怕是非我的形象,被interpret和analyze,就好像细密的水流滲进开裂的石像缝里,填满刚长出来的薄薄青苔无法充吮的缝隙。

    他有重复过几次,如果下周没人来的话他会普通地回到办公室去干自己的事——他忙到没有时间看grad student的论文(不确定是不是他课上的结课论文),他开玩笑说他打开邮箱的时间都没有。——而我在想这是不是一种暗示,比起给笨蛋本科生们上课他或许想用这一个多小时干点更愉快的——对他来说大概就是写论文看论文吧。但若是这样,他就应该把感恩节假期前的课取消掉,like every other professors do。

    我有时真希望自己能成为某种被他抚养的东西,子女的话反而会被期望束缚住吧,我想,猫狗或者临时受监护人什么的应该不错,一定程度上的intimacy,贴近,不带色情的亲吻,感激和互相温暖的拥抱,被夸奖,被在乎而被训斥,被肯定。我想把胳膊搭在他的肩上,想装作单纯的样子感谢他做出的一切,实际上只想找机会摸摸那是什么感受,然后亲吻他一下,再义正严辞说自己在这边呆久了,想用西式的文化表达自己的感谢。我意识到,离婚并不是我所在意的事情,他所经历过的有没有让他免疫勾引和撒娇、调情会不会变成“here we go again”的乏味日常、黏巴巴的neediness会不会被认作无聊的for attention,到最后我又变成试图哭裂石头的笨蛋、直到哭泣到最后不再具有目的性而是因为真切感受的悲伤?

    虽然不愿意承认,“要花更多时间在我要为此而焦虑死的物理上”只不过是决定稍微远离他一点的借口,我根本没有devote时间在物理上,我没有那么爱这门学科,虽然我想让它内化成为的一部分,虽然我几乎生理上在追求它,我甚至愿意跟魔鬼做出十年寿命的交换换取自己在物理上绝佳的成就和理解,但我憎恨和物理相处的时间,因此我宁愿像爱他(真不想说这个字,,根本没有到这个程度)一样爱物理,或者任何能让我陶醉又能给我带来好处的学科。真的很trash. 我被教育的便是宁可杀死对自己差的人也不伤害自己,但当自己才是对自己最大的威胁时,我只能将刀尖对准自己。但很有趣,至少现在而言,我能接受随机捅任何人一刀而无法接受捅他。他有点可怜,但这不意味着我要可怜他,这仍然是我自愿运用的滤镜。

    今天才学会用滚轮打火机。干白的火星四溅,我把手放在烟火上面。热浪裹着风窜上去,一直烧到一尺之上。他把手放上去感受温度时看上去很自然,没有任何警惕或不安,这让我以为一尺之上并没有那么烫。guntang的空气流舔舐着手心,当时他所感受到的、用来举例的heat sense起来是这样的吗?

    蜡烛比我以为的燃得快多了,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了数个球形的烛泪拥挤堆积在脚下。打火机要冷却十几秒才能再次点着。在此期间我在生与现实的注视下无处可逃。目光的躲闪只是社交礼仪,卡顿只是在念本来就难念的词时正常的概率事件。我痛苦得一点文采也没有了。或许有生之年不会找到自己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