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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情(12600珠加更)

    

极情(12600珠加更)

                           

    “承月,”招秀又酸又痛,不知所措,“你别这样……”

    “你看着!”他死死抓着她的手指,执拗道,“你看!”

    招秀只能再次集中注意。

    凭借着身体的接触并不能准确摸清楚他的状态,她不得不凝出点真气慢慢摸索。

    新的道?

    他在说什……怎么可能?!

    招秀瞪大眼睛。

    瞳孔受惊的收缩叫她看上去有些呆滞,她忽然用力挣开他的手指,挺腰撑开距离,将手掌按到他的丹田部位。

    另一种奇异的力量正在这幅躯体中横冲直撞。

    剑道余韵还未完全溃败,破碎的根基还凌乱得到处都是,但它已经在肆无忌惮地扩张。

    是在掠夺残存剑道的基础来补益自身?

    不,它根本没有建立根基!

    可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生命力?

    这也是道?

    这是什么道!

    “你做了什么?”招秀颤抖道。

    还没明白过来那究竟是什么,已经在怕了。

    承月习剑,最初走的是剑修惯常的诚之道。

    诚于剑,诚于心,诚于道。

    有本命武兵的修道者会将武兵与自己的道融合在一起,两者密不可分,所以剑修的剑心便是道心,刀修的刀心便是道心。

    但承月年少就有天下第一剑的夙愿,早年他就在天元山遍战剑修,除了尊主未敢交手之外,屡败屡战,得胜才止,所以他的剑心慢慢就磨砺出了唯我独尊的锋锐。

    他的道是——“唯我”。

    父子终有一战,他剑道的最巅峰需要以尊主来磨自己的剑锋!

    要不折锋,要不得道。

    所以招秀怎么敢、怎么敢去碍他的路!!

    谁都认为承月终有一日要站到至高的峰峦之巅,谁都认为承月能够达到尊主、甚至胜过尊主的成就!

    招秀怎么敢……怎么敢去动摇他?

    可现在她的手按在他的丹田之上,在废弃的唯我剑道上,感应到了新的力量。

    他放任它肆意生长、扩张。

    那力量虚弱却霸道,微薄却狂妄。

    可还有什么会比唯我剑道更霸道更狂妄?

    只有那么一点点,却在转眼之间叫他重新入道,并绕过筑基这一步骤,已经开始重新提境!

    她只听说过邪派法门会有这么可怕的进阶能力,但是邪法的实质是掠夺,而非自我增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承月!”她焦急地喊道。

    “……天下,可以有无情道,可以存有情道,”承月低低回道,“为何不能有……极情道?”

    一句话如惊雷炸在她的脑中,前因后果豁然贯通。

    极于心,极于情。

    情道也是心道的一种,它的修行比起根基,更依赖坚实的道心。

    无情道视万物为刍狗,有情道爱万物如爱己。

    极情道……天下万物,唯爱一者。

    可这是最偏门最糟糕的道途之一啊!

    情道本来就有去无回,纵使有情道无情道要窥到大道都艰难之至,他却以极情,断了自己的所有可能!

    “那么多条正道你不走,”一瞬间招秀气到全身发抖,不同于欲念缠身的血rou震动,她现在从内到外、连魂魄都在震颤着恼怒与抓狂,“你来走偏门?!”

    “你把你的命脉系在别人身上?”

    “你把你的上限放在情爱之上!”

    人之情爱是天底下最不稳定最易动摇的东西。

    它怎么可以与天地恒久、万物秩序相匹敌?

    修道者修的是自我,望的是大道啊!

    “我不配!”她被气得落泪,“瑶承月,你个疯子——你混蛋!你听到了吗,我不配,我不配!!”

    她是真的要崩溃了。

    怎么担得起,她怎么担得起?

    还骂她残酷,天底下分明没有比他更残酷的人!

    他把天元山,把尊主,把所有爱他惜他期望他的人——置于何处?

    他把她的意愿置于何处?

    他把自己又置于何处?!

    承月就这么看着她大哭,没有说话,可全身上下都在说了。

    ‘你必须爱我。’

    招秀意识到,比起他把她驾到刀山火海,逼迫着她低头,她心中紧张的还是他的道途。

    他算准了她的想法。

    ……怪不得要废道。

    极情跟唯我截然相反,甚至是背道相驰。

    这就是他所谓的“要争,要抢”——可他不去与人争抢,偏要同她来争来抢——他把自己剖开,把命脉放在她手里,毫不悔改地逼迫道:要不就爱我,全我的道;要不就杀我,任我入魔。

    ‘你不爱我,就看着我失道疯魔。’

    招秀真的上手打人了。

    她用力拍着他的脑袋,似乎想撬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是脑浆还是水。

    他低头由着她打。

    “你疯了疯了!!”她怒骂道,“你把求道当做什么了?”

    “你到底想怎样?”

    “卑鄙!无耻!”

    “混蛋混蛋……阿嚏!”

    她边哭边骂,哭到一抽一抽,忽然一个喷嚏。

    吸了口气,情绪被打断,还没来得及接上,又打了个喷嚏。

    她僵了片刻。

    承月收紧手臂,将她再度搂进怀里,死死按着。

    “我不悔改,招秀。”他说,“我就要走这一条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