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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半的时候,小师兄终于回来了。他以为梁箫在办公室,跑过去一看发现她不在,江京告诉他老板刚走,去了中心区。“刚才好像去内区了,不知道有没有找你。”江京答道。“诶?梁师傅告诉我的,我就赶紧过来了。”小师兄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主任突然找他干什么,结果来了发现主任还不在。真是急死人了。“哦,梁师傅啊……”江京想了想,“那主任应该真的找过你吧,但是肯定不是什么急事,急事她会告诉我们的,你先回去吧,别着急。”小师兄应了一声,急匆匆地跑回去了,到了一看,花园根本没人。他匆匆往里走,正遇上出来的梁二。“梁师傅,我的——”“刚才我帮你送过去了,”梁二低着头,像是平常一样寡言少语,“送到泵房里了,我怕放在我这儿碰洒了。”“哦哦,谢谢啊!”小师兄握了握他的手,一溜小跑地离开了。梁二慢慢地往外走,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内区的金属人们和他们的实时数据。这里曾是他生活过的地方,如同一个美好的炼狱,虚假的天堂,让人沉迷麻醉的□□。他曾经如同他们一样,被豢养得心安理得,无知无觉。几个金属人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透明罩边,好奇地瞧着这个新来的“人类”。内区的实验员们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于是梁二也站在外面,静静地看着他们。角落的金属人越来越多,由最初的几个变成了十几个,看了一会儿,他们发现这个新来的跟别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于是马上失去了兴趣,四散跑开了。只有一个金属人还站在里面,静静地趴在玻璃上,他的眼中有交杂这震惊和欣喜,还有一丝遭到背叛的痛楚,死死地盯着梁二口罩的遮盖下露出的眼睛。“梁29。”他轻轻开口道。梁二看到他光滑的肩膀,上面写着“江80”。————疼痛消失得很快,梁二就这么好了。他藏下了一口药液,根据水量和药量的推测,把浓缩液按比例稀释好,每天私下喝上几口,果然见效了。虽然仍留有一些后遗症,比如走路时关节会发出响声,偶尔会突然没有力气,但痛感已经逐渐消失了,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步步变好。他终于能活下去了。但他并没有告诉梁箫。他现在知道这种药液是维持金属人骨骼健康必不可少的物质,但他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偷到。最多坚持十天,他心想,只能到时候再想办法。平时对着梁箫,他缠得更紧了,因为不知道他身体已经好转,梁箫好几次都要强行带他去医院,但只要他咬死了不去,再装装可怜,梁箫就会答应他。她真的很容易心软,他想。“到底是什么感觉?”梁箫问他,“怎么个疼法?”梁二趴在桌子上,闷闷地答道:“就是浑身的骨头都抽痛,酸胀,用不上力。”梁箫又问了他几句,然后把录音发了出去,不一会儿,通讯仪响了起来,她下结论道:“你这是AT型钙化障碍。”梁二惊讶地看着她:“你还会看病吗?”“我哪儿会。”她答道,穿上衣服出门,“我去买药。”根据医生的建议,梁箫买回来梁二需要吃的药剂。但他和人类不同,他不知道这些药对自己有没有用,只能当着梁箫的面仰着头吞下去。药片很快顺着食道划入胃中,他的嘴里蔓延着一股混合着石灰和铁锈的味道。仔细回味起来,这种味道竟然和蓝色的药液有点像。但他不敢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人类的药片上。他只能继续偷偷摸摸地喝着稀释药剂,继续等待下次机会。好像每一次,每一次,他的人生都要靠“偷”才能继续。他的命是偷来的,跟梁箫在一起的时间也是偷来的,他的每一丝快乐和幸福,都是他费劲残生,从泥土和灰渣的缝隙中捡出来的。只有靠着这种见不得光的方式,他才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梁箫身边。他想,就算是偷来的,我也不想放弃。除了梁箫,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我死。第23章现场直播梁箫已经好几周没有去过Elsol了,贾岛也说他忙,有空再约。这让梁箫的愧疚少了一点,现阶段而言,去不去Elsol不单单是能不能跳舞的问题了,而是上升到生存与毁灭层面的究极拷问了。其实梁箫对贾岛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像杨柳月,像江京一样,可以是亲近的、熟悉的、默契的,绝不是亲昵的。但梁二完全不这样想,他对梁箫和贾岛的了解远远不足以让他相信两人是清白无辜的。他只要几天、几个月就能爱上她,那贾岛呢?那她呢?他们可认识好多年了啊!他带着惶惶不可终日的危机感,像一头自顾不暇的困兽,一边忙着痴缠梁箫,一边又对贾岛严防死守。可是守得再密,也会有疏忽的地方。周一早上,K市的基因研究院到空岛来开会。研究院跟空岛基地合作多年,彼此之间有历史渊远的技术共享和项目合作。梁箫在K市长大,又在K市读了大学,有许多同学校友都在K市,其中不少都进了K市基因研究院。一早九点,梁箫准时到了空岛的中心区,推开会议室的门,就见到了久违的师姐。“你怎么也来了?”她惊奇道。“这次的项目我们组做。”师姐没有过多寒暄,直入主题,“上次那个组,去年的项目拖到现在还没结题,院长都发火了,所以这次项目给我们组接。”“嗯,挺好的。”她对师姐的实力很有信心。“这次我们带了一个大金主,”师姐冲她背后努努嘴,“喏,BE公司的业务经理。”“BE不是做房地产的吗?”梁箫惊讶。“人家有钱有闲,想要拓展新业务,咱们缺钱,这不正好嘛。”师姐突然凑到她耳边,“你结婚了没?用帮你们介绍一下吗?”“我结婚怎么会不告诉你,我——”梁箫微微侧过身,避开经过的另一个人,一抬眼就见到了坐在桌边的男人。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这是……”“就是BE的业务经理,你认识?”“嗯……”她皱眉,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这么巧?”师姐问道,“怎么认识的?”梁箫想了想,把手里的电脑递给师姐,径直向那个男人走了过去。男人穿得西装革履,打着斜纹领带,头发和皮鞋一样光可鉴人,几周不见瘦了一些,还白了许多。他正对着手腕说些什么,见梁箫来了,冲她微微点头,关掉了通讯仪。“您好。”他礼貌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