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夜之梦（清水）
虽然隐约有着“不管经历多少次生日，自己总会保持31岁”的微妙直感，但今年和往日稍有不同。 “Happy?birthday——” 熟练地拉开椅子，双手摁着表田里道的肩膀请他坐在办公桌前，木角半兵卫以极其贴近的姿势递来了礼物。 “香菇栽培套装。”以为又是什么奇怪周边，却看到了令人意外的东西。表田里道捏着手里本应冰冷却因为被放谁在口袋里而暖洋洋的包装盒，“那个……为什么会想到送这个。” “是兔男告诉我的。”长发青年露出了看上去很期待被夸奖的笑容，“听说在年会上比起玩偶里道大哥哥更想要这种奖品——”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除了玩偶什么都好才对。 咽下了嘴边的真心话，尊重着对方的心意礼貌表达了感谢，表田里道收起礼物盒开始了今日份的加班。大概因为SNS企画需要经常见面以至于逐渐熟稔起来了的缘故，木角半兵卫并没有再捆绑或者监视他，而是在一旁做着自己的工作。 期间，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说起来，第一次和里道大哥哥见面也是在这个时候～” “是吗？” “还问我是不是一个人过圣诞节。” “啊……” “里道大哥哥的生日离圣诞很近呢～” “经常有人这么说。” “诶——难道已经和人有约了吗？” “……倒是没有。” “那不如和我一起吧～” “……” 明明31岁过了一半才彼此相识，可是31岁生日当天却收到了对方送的生日礼物，并且紧接着就被邀请一起过节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突然地在心中向空气吐槽时间悖论，总之，反正没有预定计划，和同事一起逛街总要比出勤途中被人说“一看就是一个人”要好得多，因此也没有特别需要拒绝的理由。 “好啊。”平淡地应答之后，反而是对面的年轻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诶。”仿佛在办公桌扒拉抽纸玩却一不小心把它拍到地上的猫，明明自己提出了邀请，木角半兵卫却郑重地重复确认着，“里道大哥哥愿意和我约会（date）吗？圣诞节？” 说得仿佛是什么要交往的前奏一样，但圣诞节单身聚餐的队伍明明大有人在，即使一个人过也总比在联谊现场喝得酩酊大醉然后抱着同样单身的老同学的腰哭诉然后被嫌弃地推着脸装作不认识强——这已经成为了一部分人公认的事实。但木角半兵卫过于认真的表情反而让表田里道有点无措。 “……如果是说安排的话，当晚确实没什么事。” “太好了，还以为里道大哥哥很怕我呢。”木角半兵卫露出了快乐的笑容，“那么快请继续手上的内容，为了圣诞夜不在这里加班，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于是。 站在吸烟区寒风肃肃的通风走廊，一边吸着香烟一边等待年轻人前来的表田里道，第无数次反问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答应。 是因为对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寂寞？还是因为不想重蹈去年的覆辙？——如果由身边其他同事提出邀请也并不会欣然同意，和岀木田导演等上司相处只会变得更加疲惫，在家喝着啤酒看电视照样能度过一个平静的夜晚。 或许，真正寂寞的人是自己。 如此胡思乱想着，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2分钟的时候，木角半兵卫迈着有些匆忙的步伐来到了现场。 “抱歉抱歉～会议刚刚才结束，等了很久吗？”和在公司完全不同的精神风貌让表田里道险些没认出他是谁，看起来精心打扮过的模样令抱有“总之今天还要上班穿个普通休闲服出门就可以了”的年长者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注意细节了才会单身到现在。 极其短暂地沉默之后，表田里道抛出了多次重复的回答：“…没有，提前十分钟到约定地点是我的习惯。” “诶～很厉害啊。”保持着冗长会社敬语的木角半兵卫感叹，一笔揭过了再进行下去会变得尴尬的话题，“里道大哥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烤rou店、酒吧、回家——诸如此类第一瞬间跳出脑海却和圣诞节毫不相干的词汇被挨个pass，在表田里道短暂的沉默中对方好像看出了他的烦恼，于是继续说了下去，“我有想要去的地方呢——虽然很对不起擅自决定，但是请务必陪我一起去。” “……啊，好。” 松了一口气般地跟在对方身旁，或许是因为不再一个人低头走路的缘故，比起地上的东西他开始注意到与自己视线平齐或略高一些的景色，比如轻飘飘落在肩头的微雪，鳞次栉比的彩灯，以及手牵手缓慢行走的年轻人们熠熠生辉的表情。 一个人看会觉得刺眼的画面，两个人看依旧很刺眼。只不过当不爽的人数加倍，一切不爽好像也就没有那么不爽了。 更何况，面对着一直在找话题的年轻人，为了回答那些话题就已经需要花费许多脑容量，也就无暇再产生类似于孤独或者羡慕的想法。 木角半兵卫的热情一向没有来由，之前不清楚自己哪里招惹到了对方以至于总是被穷追猛打地加班，现在也无法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露出和小情侣们一样的笑容。 ——其实也并非不明白，只是猜想过于离谱，如果是自作多情那么现在还算相谈甚欢的场面会变得非常尴尬，如果不是则会更加可怕，所以表田里道认为还是不要深究比较好。 普通地散步，普通地吃饭，按时回家，准点睡觉，他希望今天的安排是这样。 但最终抵达的目的地粉碎了以上所有想法。 “……这是什么。” “地下演唱会——” 耳膜仿佛要被震破的轰隆声响里传来木角半兵卫必须大喊才能届到的回答。脑浆仿佛都被漂移的灯光摇晕了，一瞬间以为这是某不良药品吸入现场的前运动员发挥出了他应有的实力逃出屋外，呼吸着新鲜空气怀疑人生。 好歹活到31岁，并不是没听说过这种地方，但亲身体验和图文描述有着天壤之别。出于曾经职业的影响，表田里道本能地畏惧着无法自控的场景，连带着看向追出来的年轻人的眼神也染上了惊恐。 “里道大哥哥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没有，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 被拒绝三连的木角半兵卫露出了有点茫然的表情，一瞬即逝后恍然大悟，“难道是不喜欢这里吗？” 没有等表田里道回答，他就极其自然地把话题接了下去：“确实对于没接触过的人来说这里会很吵闹。只想着把喜欢的东西给喜欢的人看是我不对——那么接下来就去吃饭吧？” “……嗯。” 被灯光和一长串敬语绕晕总之先理解了最后一句话的表田里道首先应答，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中途包含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看着明显情绪低落下来的木角半兵卫，错过了时机之后即使想确认“喜欢”是哪种层面也无法开口。 但对于普通前辈的好感大概并不足以在圣诞前夜邀请对方来这种地方——就像对于普通后辈的好感并不会使人答应圣诞前夜的邀约。 不可否认，木角半兵卫的自来熟虽然最初令人恐惧，但抛除加班因素后对方实际上意外地是能够顺畅交流的有常识的正常人——虽然连这种事都能成为涨好感的因素主要因为身边思维跳脱且不听人说话的家伙实在太多了，但无论原因，上涨的好感度总归是客观的。 早就因为一系列事件敞开心灵之门的表田里道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很反感对方刚才的示好。明明在公司里看到会觉得恐怖，可是同样的笑容在霓虹灯掩映下变得格外赏心悦目，并且自己的嘴角也有隐隐上扬的趋势。 这是什么。这不对劲。 “诶——”终于还是壮着胆子出言确认了约会的具体含义后，对面的木角半兵卫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难道里道大哥哥认为圣诞夜是能和同事一起过的节日吗？” “也有一部分人……” “可一般圣诞夜约会最后都至少要做吧，kiss、或者——” “……” 他说的都对，但表田里道不想再听了，眼神如烧糊的锅底，耳朵冻得通红，快步向前走。 而看到这副画面的木角半兵卫追上去继续笑眯眯地喋喋不休着。 “里道大哥哥是烧酒派还是啤酒派？” “啤酒。” “烤rou？还是烤鱼？” “烤rou。” “了解～那去公司附近的烤rou店吧，经常和兔男熊夫去的那家。” “好……但木角さん怎么知道我经常去。” “普通地调查了︿＿︿” 不普通得很可怕！！！！！ “表情真过分啊——” …… 重复着的31岁的圣诞前夜，不同的故事翻开了新的篇章。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