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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义与库孙王二人相依为命,此间父子情深,着实令人动容。突逢噩耗,任谁都做不到无动于衷。重睦微微施力捏捏他的手,见他似有所感与她相视,眼角轻颤,努力弯起笑意:“顾卿勿伤,都过去了。”她似在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死者已矣,生者却不能留在原地。否则世间万物成长衰亡,亦会失序混乱。从小到大,她与镇元帝并不亲近,以至于舅舅在她心底比起父亲还要更重要些。行军许多年,重睦也常常怨怼,如果能早生几年与舅舅和穆朽并肩而战,今日结果会不会有所改变。殊不知若非在意之人身死,她甚至根本不会离开那座四方宫城。早早嫁人,相夫教子,不过又是另一番选择而已。直到彻彻底底死过一次,她才终于绕出这条死胡同看个明白。红尘一遭,无人避得开遗憾二字。可偏生又是这堪堪二字,聊添三生趣。第24章她伸出冻得通红的双手往他袖……“她让你们来告知本将,不必浪费宝贵精力。”段权灏闻言,面上缓缓浮现笑意,只叫那前来报信的先行兵心底暗自松了口气。谁知下一秒他便放下手中卷轴,抬袖甩出,狠狠砸中先行兵额角:“区区百人鸷鹰团和一个赐周便把你们吓得连夜逃窜,愚不可及,一群废物!”他一时情急,心血上涌,激得自己咳嗽不止,副将见状急忙递上药粥:“将军息怒,库孙本就与咱们并非一心,又何必在意这半刻得失。便叫他们与大周结盟,末将不信,他们还能翻出天去不成。”话音未落,段权灏已然将那药粥怒摔落地:“你们以为大周为何盯着库孙区区小部落不放?!莫不是同你一般蠢钝无知,才自作聪明。”大周与渊梯对战多年,永康帝时期甚至将他们打到几乎退出草原继续向北方冰原迁移,所依靠的除却极具素养的威武大军与火炮战车之外,还有与西疆汗血宝马联合所培育的新式战马,在骑兵对阵时亦不输给渊梯宝马。只是后来时运不济,永康帝死于征途,定仁帝在位期间决意休养生息,这才给了渊梯喘息之机,卷土重来。在那短短五年里,渊梯死了四位汗王。朝内虽动荡不安,最终却以永康年间老汗王的庶孙宇文德上位大行改革告终,不仅一改往日颓风,更是下令整编新式军队,培育优良战马,大量向库孙进购木机甲战车。等到两方再次交战时,大周战马早已比不上新式渊梯宝马的敏捷速度,渊梯更是发挥草原骑兵之优势,做到与大周隔浮禺山两相鼎立。如今大周犹如沉睡雄狮般结束养精蓄锐,甚至割舍嫡系公主拉拢库孙,不过是为层层叠进,借刀杀人而已。毕竟库孙坐拥牧场矿产,亦心知如何培育新式渊梯宝马,若再将木机甲断供——渊梯便只能坐等成为盘中餐,任人宰割。“各个蠢材!“段权灏便连身/下由库孙所制之木质轮椅此刻都嫌碍眼,强撑起身拄着拐杖愤而离营,只留下几位副将蛮不在乎道:“说到底还是输给个美人儿面上挂不住,殊不知那赐周压根不像个女人,输给她一两次,也没什么大不了。”“年轻气盛又是初次出征,能理解,能理解。”着人将碎裂药盏收拾干净,副将们俱相视哈哈大笑:“本就身子不好还这般动怒,其实那大周根本是举国挑不出人才了,才叫一女子在外多年。以后留名史书,也不怕为人耻笑。”笑声一浪接着盖过一浪,段权灏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帐外站了多久,听着他们轻敌大意之词,面色逐渐由铁青转为惨白,再到恢复平静,月色已不知何时伴随星光披满全身。这些年他时常会想,若当时再给父亲与宇文德陛下多些时间,名将明君双剑合璧,渊梯会不会早已入主中原。可惜阴差阳错,宇文德陛下患病期间赫轮城破,爹娘殉国,渊梯短短中兴之势仅仅延续不到十五年,再次陷入艰难境地。当今汗王宇文迹登临大位时年仅三岁,现下不过刚刚及冠,本该正是勤勉好学之时。可惜他资质平平,见着大周并不似先前以为那般轻易可破,这些年来便渐渐失了宏图大志,成日围猎郊游,声色纵马,无心家国大业。同样与他一般致力守成的太后离世后,摄政王虽看似声势浩大地与大周对战数次,其实也不过仰仗昔日基业勉力维持,外强中干。因此他们选择转换策略,将目光从大周转移至草原各部,缓慢吞并,韬光养晦。好不容易仅剩下库孙与歇安二族,皆是距离渊梯王都较远不可冒进之地,但好在两者都不算长于征战的部落,本以为会轻松如探囊取物,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连连失误。段权灏拄着拐杖缓步行至营后车马停放处,夜风仿若刀锋般迎面划下裂痕,他抬眼看向远方天边,无尽黑暗中,似有一场暴风雪正在孕育,等待着汹涌而出。马车早已侯在营外,明日是腊月初十,他每年此时都会携家眷赶赴赫轮城外拜祭段宪刑夫妇,无有例外。赫轮城如今是大周领地,想要入内必得手持通关文牒,好在段宪刑夫妇葬于在城外佛寺之中,无需与那些守城侍卫虚与委蛇。他将拐杖递给家中随侍,入座马车,与其间之人行礼问安。宇文音遥见状,别开脸轻哼一声:“这么冷的天,你叫我在这儿干等几个时辰,手炉都换了三个。”她伸出冻得通红的双手往他袖中塞过去,嘟嘴抱怨:“要是冻坏本公主,我阿弟可不会放过你。”手腕上阵阵寒意掠过,段权灏却也不躲,任由她胡闹。马车缓步行驶,静谧官道之上,只听得宇文音遥独自一人絮絮叨叨,段权灏一手替她暖着,另一只手还不忘翻阅兵书仔细琢磨。不多时,她挣脱束缚,抽出他的兵书扔在一旁,眉眼之间俱是不悦:“竟有人觉着一本书比本公主好看不成?不许再看了。”段权灏终是失笑,收紧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你总羡慕燕都女子身着绫罗绸缎,肤如凝脂,似乎各个都是绝世美人。我如今种种努力,也是为了带你与陛下同入燕都,定鼎中原。”宇文音遥顺势躺在他臂弯之中,搂住他的颈,头摇得跟拨浪鼓似飞快:“不不不,我只觉得好奇,才不羡慕。”她生得娇媚动人,比起崇尚雅致清丽的周朝女子浓烈鲜活许多,确实无需羡慕她们。“再说了,周朝男人只怕都快要死光了才是。”宇文音遥松开手坐直身子,十分不解:“竟靠着一女子始终与我渊梯抗衡,若你跟阿弟去了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