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马食槽

    O.W.L的考试结束后，德拉科带着克拉布和高尔打算去霍格莫德闲逛，走出教室的时候他看到潘西站在门后看着他，德拉科有些心虚，但他已经决定和潘西分手了，并且完全不打算复合，马上他就要毕业，七年的恋爱游戏该结束了。于是他让两个大块头跟班稍作掩护，拐了个弯避开潘西离开了，潘西似乎还想跟上来，但德拉科的余光看到布雷斯拦住了她。

    “我们是不是可以把这些书都烧了作为庆祝？”

    在到达霍格莫德后，三个人拎着书包在靠近林子的地方散步，克拉布突然提议道：“反正我们以后都用不到了！”

    “是吗？但我觉得你们两个可能还需要呢，我猜刚刚的考试你们要得“A”都吃力吧。”德拉科刻薄的说。

    克拉布和高尔挠了挠脑袋，窘迫地看着他，德拉科不放在心上，继续道：“不过想烧就烧吧，对我来说的确用不到了。”

    于是他们找了块空地就准备烧书庆祝学生时期的结束，德拉科拒绝了克拉布想用新学会的黑魔法厉火烧书的危险主意，随手使了个烈火熊熊，一本本书被他们扔进火堆里化为灰烬，神奇动物的课本挣扎着想逃离火苗，被德拉科一脚踹进去。

    只剩最后一本了，德拉科拿出了他的魔法史教科书，克拉布和高尔已经烧完了他们的书，就等着德拉科了，他正要把书扔进去，手却顿住了。

    “怎么了，马尔福？”高尔问道。

    德拉科拿书的手收了回来，翻看了一下他的课本，翻到了最后一课的书页上，那是讲述五十多年前的近现代魔法史上，主张纯血的斯莱特林后裔伏地魔给英国巫师界带来的黑暗时代被救世主哈利·波特打败的内容。身为一个纯血，并且朋友们也都是纯血，德拉科自然是支持伏地魔的，当宾斯教授在课上一反常态、慷慨激昂的讲述哈利·波特的故事的时候，他和他的朋友们都在下面翻着白眼，他还在救世主的照片边上涂涂改改，给他画上女孩子的衣服，然后展示给他的狐朋狗友们看，指着被涂上裙子而皱眉的救世主照片哈哈大笑。但不可否认，德拉科曾经也有一段看着救世主的故事长大的童年，况且——德拉科翻到了有着救世主照片的那页上，照片上的救世主神采飞扬，还非常年轻，和现在的德拉科一样大，他有着乱糟糟的黑发，但翘起来的发梢说不出的可爱，皮肤白皙，虽然戴着老土的眼镜，但也掩盖不住眼镜下碧绿的双眸，如果他摘掉眼镜，德拉科想自己说不定会被那双绿眸吸进去，救世主的额头上有一道难以忽视的闪电形疤痕，但并不丑陋，反而十分酷，这是他是史上唯一从杀戮咒下活下来的证明，然而，他没能一直活下来，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战中，他与伏地魔同归于尽了，所以他的年纪再也不会比德拉科还要大，他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17岁。

    德拉科把魔法史的教材塞回了书包里，说：“烧完了吧，我们走吧。”

    这么漂亮的照片，烧了就太可惜了。

    6月5日这天，德拉科回家了，身为马尔福家的继承人，卢修斯告诉他要在他生日这天给他办个成年仪式，于是他请了假回家，期待着家里会准备什么大型盛会，虽然布雷斯他们说根本没从家长那儿听说马尔福家要举办什么宴会。

    结果等到了家，德拉科失望的发现家里还是和平时一样，没有任何要办宴会的迹象。卢修斯却没管德拉科的失落，要他把行李放下后就跟他过来。不知为何，德拉科觉得父亲好像越发苍老了，一年前还金黄的头发现在白的像铂金，比他的同龄人要沧桑了不止一倍。

    德拉科跟在父亲身后进了书房，他看到父亲在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然后整个书架就转动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暗道。德拉科还是第一次知道家里有这个暗道，他估摸着是自己成年了，父亲要把一些家族秘事告诉他。

    门后的暗道很长，向下盘旋了五六转才隐隐透出一线灯火。在暗道的尽头是一堵门，卢修斯转动把手打开了房门，德拉科满心以为里面会藏满了黑魔法物品，谁知进去后才发现门内满是金红交接的装饰，活像间格兰芬多的寝室，中央还有一个挂着帷幕的床。卢修斯拉开了帷幕，红色的被子里鼓出一块，俨然躺着一个人。

    “爸爸，这是谁？”德拉科惊疑不定的问。

    “小龙，你走近些来看看。”卢修斯招呼到。

    德拉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凑到床边探头望去，他仔细端详着床上那人露出被子的脑袋，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被人捏住脖子似的勉强出声道，“这……这是……”

    “没错，你应该认得出他，他就是哈利·波特，”卢修斯在嘴里含着这个名字咀嚼，“五十多年前打倒了黑魔王的救世主。”

    “可是……可是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德拉科的手微微发颤，床上人和有一张和教科书里一模一样的脸——不，真实的他看起来比照片上的还要好看的多，但理应已经死去五十多年的人如今出现在面前，脸色红润，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完全不像一具尸体，这让德拉科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况且，救世主的遗体又怎么会出现在他们家？

    “小龙，他没有死。”卢修斯缓缓地说，“所有人都知道，在最后的决战里，哈利·波特和黑魔王同归于尽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和第一次、第二次一样，哈利1波特从黑魔王的索命咒下大难不死，最后一次，他自然也不例外，他只是中了黑魔王的诅咒，陷入了永久的沉睡，虽然带给了世界光明，但自己却看不到这个他所守护住的世界了。”

    卢修斯强硬的拉着德拉科的手去触碰哈利，德拉科的手被放在哈利的鼻息之下，他感觉到了，虽然非常微弱，但面前这个人的确还有着呼吸！

    “你的爷爷，我的父亲——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他是和哈利同一年入学的霍格沃茨，他没有在史书上留下姓名，也没有加入过救世主组建的DA，不仅如此，坊间都在传闻他暗地里给黑魔王提供了不少帮助，”这件事德拉科是知道的，在学校里他时不时就会和韦斯莱家的小孩起冲突，那时候他们就会说马尔福家是黑魔王的走狗，指不定现在还在策划什么复活黑魔王的邪恶阴谋，然而现在看来，他们家的确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却不是在复活黑魔王，反而完全相反——“他们说的没错，你爷爷的确给黑魔王提供了帮助，他认同黑魔王的理念，可同时，他却也不由自主地被他的同学，完全反对黑魔王的波特所吸引着，尽管波特的所有言行、观点都与他相悖，但感情却不听理智的使唤，当所有人都以为波特死了的时候，因为和黑魔王的接触以及家学渊源，他看出救世主只是中了黑魔王死前的诅咒，陷入了与死无异的沉睡中。”

    卢修斯从被子底下抓出了哈利的手，哈利的手柔若无骨的贴在他的脸上，卢修斯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阿布拉克萨斯偷走了哈利的身体，魔法部不敢对外说自己弄丢了救世主的遗体，谎称已经将救世主下葬，就这样，巫师界的救世主，他曾经渴望却得不到的人终于属于他了，他找到了能唤醒哈利的办法，满心期待着哈利睁开眼看到他的那一刻，可是他等不到了。”

    沉睡着的救世主在红色床铺的环绕下像被红色花瓣堆积出来的一样，卢修斯捧着他的花瓣似的脸虔诚地亲吻，全然不顾身边的儿子茫然无措的眼神。

    亲嘴的啧啧声清晰地传入德拉科的耳里，他感到一种难言的恶心。

    在恍惚中，卢修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按着德拉科的肩膀说：“于是在我成年的那一天，他把哈利交给了我，然而我现在也已经老了，精血不济，所以现在该轮到你了，小龙。”

    德拉科惊恐地盯着他的父亲，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卢修斯抓着他的手不放，拿出一把小刀在德拉科的手掌上划出一道伤疤，举着他的手悬空在哈利的脸上，德拉科的血缓缓流下，血珠汇聚在哈利的唇瓣，像口红一样点缀其上。

    然后卢修斯挥舞着他的蛇头魔杖，口里念念有词，德拉科感到手指越来越热、热得发疼、疼得难忍，他的头一阵眩晕，他突然觉得这一切说不定都是梦，他的父亲虽然严厉，但从小都非常宠爱他，在外精明能干，怎么会是现在这样一幅疯疯癫癫的苍老模样？并且现在还在强迫他签订一份魔法契约！

    “不！”德拉科甩开了卢修斯的手，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在昏暗的地道里他突然辨不清方向，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知怎么又回到了那扇藏着救世主的门前。

    德拉科战战兢兢地靠在门上，隔着门，他听到从门缝中漏出窸窸窣窣的扯开衣服的声音、暧昧的水声、男子情动时的喘息声、含糊急促不知所云的话语声、以及最后关头舒服的吐气声。

    德拉科想把这些声音赶出脑袋，可他的脚步却舍不得移开，明明最快的解决办法就是马上离开这里。

    “小龙，他是你爷爷栽种在马尔福家的一盆花，爷爷老了，我来浇水除草；我老了，你来浇水除草；以后你老了，还有你的儿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卢修斯的声音含笑：“这是你爷爷最大的心愿，是他最爱的花朵，我们要完成他的遗愿。”

    这段话像句咒语刻入了德拉科的脑中，德拉科神思恍惚地喃喃：“要让哈利活过来。”

    “活过来啊，我的哈利。”

    德拉科毕业不久，卢修斯就逝世了，人们在葬礼上装模作样地惋惜他的英年早逝，宽慰着德拉科让他别太过伤心。不知怎么的，德拉科明明觉得自己悲痛到不行，但可能是因为难过到极点了，反而掉不出一滴眼泪。人们看到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觉得以前看起来软弱可欺的马尔福新家主似乎不像表面那样草包，收了点趁火打劫的心思。

    等德拉科将一切处理妥当，再也没人质疑他的能力的时候，他抽出了书房的那本书，看着缓缓打开的地道，感觉自己就像麻瓜圣经里打开魔盒的潘多拉。

    书房里的暗道还是那么幽深，这次却没有父亲走在他身前。他举着魔杖走进去，魔杖上微弱的光点不亮这个幽暗的通道。他站在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要去看看那个明明早已死去却比他的祖父、比父亲都活得更长的妖孽。

    哈利还是先前见到的模样，面色红润，安详地躺在床上纹丝不动。他忽然明白是这个妖孽汲取了父亲的生命，像一株缠绕在粗壮树干上倚靠树木而生最终却会绞死树木的槲寄生，靠他祖父和父亲的精血滋养着维系着、最终吸干了他们的罂栗花。

    德拉科举起魔杖想结束这个马尔福家隐藏了数十年的秘事，就算哈利·波特一向都能从索命咒的手下逃生，但在毫无反抗之力、沉睡着的状态下，德拉科不相信他还能做到。

    可他的魔杖只是在救世主的脸上晃了晃，细长的倒影抚摸过救世主的脸颊，阿瓦达才念了一半就停住了。

    德拉科盯着救世主紧闭着的双眼，突然发现他不像自己之前看到的所有有关救世主的照片一样戴着那副土土的圆框眼镜，曾经在他的刻板印象里，救世主就连上床都不会摘掉那副眼镜呢。

    如果救世主能睁开眼睛，是不是也比书里还要美呢？会比春天来临时庄园里那汪碧绿的湖水还动人吗？

    他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独角兽魔杖滚落到床上，停靠在了救世主的手边。

    德拉科不再回自己的卧室睡觉了，他抱着和他一样大，未来说不定还会比他年轻的救世主陷入梦乡，梦里父亲还陪在他身边，从来没见过面的爷爷也出现了，对着他点头微笑。而醒来后的他抱着救世主柔软的身躯，陷入这具比他的梦还温暖、还香甜的身体中就像个贪恋母爱的幼崽。不知梅林用了什么魔法，才让本不应该相遇的两人能紧紧拥抱在一起，又或者他们本就该相遇，现在命运只是被拨回了原来的正轨。

    德拉科想着也许自己会和爷爷、和父亲一样等不到他醒来就先老去，也许他该和他们一样早日娶妻生子，以防万一，但他终究是和他们不同的，就算那道契约魔咒也无法完全控制住他，如果他真的等不到哈利睁开眼的那一天，他会带着哈利一起走。

    很多人认为坟墓就是重点，惧怕着前往，但并非所有墓室都代表着黑暗，有些东西注定了活着时得不到，只能在死后相见。

    哈利·波特可能是魔法界的救世主，但却是他们家的灾星，也许马尔福家就会断在他这一代了，德拉科有些伤感的想：可是教科书里的救世主的眼睛，真的是很美、很美的……

    在德拉科埋在哈利的脖颈里自哀自怨的吸吮的时候，哈利的眼睫毛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