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世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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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男美女月下依偎,随着清风发丝缠绕的样子……的确是养人眼目。 可余灵儿一眼看到那魏劫还伸手揉捏着怀里少女纤细的脖子,一副急色光景……怎么看都是狗男女深夜幽约厮混啊! 小筱洗澡时,喊着她和徒弟清清白白的话言犹在耳,小狐狸却觉得自己体会到了人性丑陋不堪的一面! 都厮混成这样了,还清白?崔宗主真是撒谎都不眨眼睛! 难怪母亲以前告诫她人性狡诈阴险,远超她们狐族呢! 就在这时,小筱终于缓过神来,转头看向余灵儿时,自然也看到她鄙夷的眼神,立刻忙不迭从魏劫的怀里挣脱出来,解释道:“我受了蛊惑,一时失魂,他正帮我守住本神呢!” 余灵儿皮笑rou不笑道:“是了是了,你们符宗守住本神的花样子还真多!又不是没有开房间,回屋里再弄也不急啊!” 哼,挂着师徒的名分,何必在走廊上厮混招摇?他们人族就不知廉耻二字如何来写? 小筱面对狐女的冷嘲热讽,可真是百口莫辩,偏偏魏劫在一旁闲闲火上浇油道:“师父,她说的对,要不要去我的房间?” 那小狐狸一听,嘿嘿冷笑,轻蔑一甩裙下的尾巴,啪嚓一下关上房门,不去打扰狗男女的幽约了。 小筱心虚看着紧闭的门板,瞪眼失声道:“男女授受不亲!我干嘛要去你的房间?” 魏劫无辜地道:“我的房间窗户冲着内院,离街道远啊!声音也传不过来,正好让你休息。我跟唐有术挤在一房就好了。” 小筱一滞,原来是她会错意了……可是既然这般好意,方才为何不当着余灵儿的面将话说清楚? 那歌声太霸道,小筱不敢挑战,只能对徒儿表示了感谢,然后赶紧去了他的房间。 她不是急着睡觉,而是怕再在走廊停留,魏劫听到了那魅魂的歌声,生出好奇,再去一探究竟。 毕竟他和他母亲一旦相遇,就是一段不幸的开始。 虽然母子相认,再母子生离死别,是魏劫必经的人生劫路。但是小筱光是想想都觉得有些残忍。 她私心里,还是希望魏劫跟母亲相认的时间往后拖拖更好。最起码,他还可以快乐平静地生活几日…… 不过,她并不知道,当她转身时,魏劫却站在长廊处,目光深沉地望着那烛光摇曳,欢笑声不断的酒楼甚久。 当小筱入了魏劫的房间,躺在床榻上时,脸正贴在魏劫放置在枕旁的长袍上。 小筱随手将那袍子挂起,才发现袍子下居然还有用绳子串起的竹片。 小筱比试了一下,发现这穿好的竹片正好可以托起自己的胳膊。 她的手臂受伤,一直不能愈合,更使不上气力,所以一路上都用树枝和绷带简单地架起胳膊。 她白天时,看见魏劫买了了一捆做竹简的竹片,没想到他是用竹片做了替自己固定胳膊的托板…… 她看着制作精巧的托板,又将它原样放回,再扯下刚刚挂好的袍子粗暴盖住那一腔好意。 然后小筱继续躺下,略微烦躁地侧转了个身,眼望窗外。 她讨厌魏劫的这种心细,会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更会让她无法置身事外地看着魏劫走完他注定悲剧的人生。 小筱强迫自己回想天罚降世时的震撼,希望那种畏惧感觉驱散自己心中莫名升起的对他的怜悯。 可是这么辗转反侧,就算听不见歌声也注定无眠。 以至于第二日晨起的时候,小筱的眼下微微泛着黑眼圈,满脸都是没有睡好的困倦。 下楼吃早餐时,小狐狸一脸了然地看着哈欠连天的崔小筱,再斜眼看看似乎也是一夜未眠,略显疲态的魏劫,又是冷笑一声,然后鄙夷嘀咕:“啧啧,居然一夜没睡,我看这符宗……干脆改成合欢宗得了!” 小筱觉得这狐女胆子似乎变大了,总是喜欢阴阳怪气地呛人。 她一夜没睡,脾气也不大好,可刚想开口教训余灵儿,魏劫先冷飕飕道:“好啊!今儿个就改,一会你就立在勾栏院的门口跳狐舞,多招揽些合练阴阳之术的精壮弟子!” 余灵儿一听,登时吃不下到嘴的鸡蛋了,哇的一声,大哭着朝着旅店外跑了出去。 唐有术倒是了解魏劫和师祖并非修炼那等荒诞邪门之术的人,只能小声劝慰师父消气,不要跟个狐妖一般见识。 魏劫气走了余灵儿后,似乎顺气多了。 他一边喝着热粥一边对小筱说:“我之前游逛时,曾遇到一位友人,说洛邑城里有一个可以改生死,妙手回春的鬼医。他以前常年看诊,可是最近几年,每年看诊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最近两年,他只在七月中鬼门初开这一日的子时出诊。想要找他诊治,需得提一盏白灯笼立在城西菜市口等候。不过据说他一年只看一位病人,所以我们到时候姑且一试,看看能不能行。” 听他这么说,小筱没有接话,只是小口地吃着萝卜干。 因为她知道在原本的轨迹里,魏劫也是去寻了那鬼医问诊。 可当时因为是魏劫一人前往,师父唐有术也不清楚过程,只是大略地讲述,那一夜前去求医者共十人,可是最后只有魏劫一人生还。 当唐有术赶到午夜菜市口时,手臂已经康复的魏劫却是满身血污,双手滴着鲜血,立在成堆的尸体中间,神色木然。 当时恰好守夜人路过,吓得他连声惨叫引来了官兵围捕。 幸好那些兵卒乃是这城主璨王的部下,而璨王为人豪爽,甚是喜好招揽奇人异士。 这一见之下,璨王倒是对魏劫一见如故,不但压下了这午夜凶案,还将魏劫引为座上宾…… 不过纸里包不住火,这件事到底是给魏劫留下了暴虐嗜杀的名声。 若是以前,小筱只是会觉得魔头就是魔头,无论犯下什么令人发指的罪行,都是卑劣的魔性驱使。 他为了求得唯一的看诊资格医治手臂,杀了其他求医者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现在,她与魏劫相处这么久,对他也有了些了解。 这人虽然吊儿郎当,偶尔毒舌捉弄人,却并无其他的坏心眼。 她实在难以想像,魏劫只是为了接续手臂,就无缘无故地杀了那么多不相干的人。 难道……只是因为中了蛇毒催发魔性的缘故,原本的魏劫就变得暴虐凶残了? 可惜她怎么想也想不通畅,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先按着魏劫原本的轨迹前行。 不过这次看诊的人已经变成了她,相信最起码不会造成血流成河的惨剧…… 等到了中元节,鬼门大开这一日。魏劫先早早地带着小筱去灯具店买白灯笼。 这一日,毫无花色的白灯笼似乎特别畅销。当魏劫他们去买时,居然断货了。 他们转去另一家灯店时,小筱的余光扫到身后,然后若无其事地对魏劫道:“有人在一路跟着我们……” 魏劫也镇定说道:“不光跟着我们,方才在我们之前买白灯笼的客人,似乎都被人跟踪而去了……” 小筱心念一动,便猜到了被人跟踪的原因…… 鬼医诊病,今年只看一个。这唯一的名额至关重要,瞧着今日白灯笼如此畅销,今年看诊的人应该是不少。 看来有人看诊心切,已经提前开始下功夫了。 就是不知道这位打算如何处理这么多的竞争者,保证他这独一份的资格呢? 师徒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顿时心有灵犀,一起朝着昏暗无人的巷子里走去。 等他们入了巷子,就听身后疾风袭来,身后窜跳出两名大汉,拿着麻袋想要将魏劫和小筱套住。 接下来,巷子就是一顿闷哼惨叫,不大一会就没了声音。 当师徒二人再次出了巷子时,手里多了几把匕首,还有一副式样奇特的钩爪——这是他们从那两个大汉的身上搜到的。 那两个大汉已经被魏劫擒拿住逼问了一通,这两人的嘴很严,无论魏劫怎么问,都不吭声,看起来似乎并非中原人士。 他们的武器也很特别,看着倒像是狩猎捕捉猛兽的钩爪。 魏劫见问不出什么,就将人打晕又装入麻袋,扔在了巷子后的脏水渠里。 那里水不深,不足以淹死人,但是也够那两人喝一壶的。 等两个人买了白灯笼后,再回到那巷子时,正好看见两个人挣脱了麻袋,狼狈地相扶而去。 于是师徒二人一路跟踪,想要看看这位不准别人看病的背后主使到底是哪一位。 可是那些大汉居然很擅长潜逃,等魏劫和小筱跟了一会,他们居然消失不见,连踪迹都没有留下。 要知道,他们可是满身的沟渠味道,应该很好辨认的。 魏劫见多识广,倒是知道原因:“他们应该是捕猎者,最擅长追踪,和藏匿身形气味……等到了今晚,我们应该能在求诊者里见到正主真身。” 小筱默默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有种预感,这个中元鬼节的子时夜晚,肯定不会太平静! 当他们回到客栈时,耍性子出走的余灵儿也回来了。 没有办法,碍着跟母亲下的毒誓,她不能离开小筱他们太久。 因为余灵儿还不能灵活控制住尾巴的缘故,鬼门大开时,阴气太盛,容易让狐女现原形。 魏劫让她留在客栈里。当然,天生不喜欢独处的小狐狸,还得有人陪着,所以唐有术便也留了下来。 等到了夜幕时分,小筱和魏劫两个人提着白灯笼就出门了。 最近洛邑城在举行花魁选拔,日日都有游街的烟花女子,热闹得很。 可是今夜,似乎是阴气太盛的缘故,稍微迷信些的人都不会出门了。 偌大的洛邑城,骤然变得清冷了许多。 虽然没有多少行人,却多了些巡街的兵卒,到处驱赶街上踉跄醉汉快些回家。 当他们走到菜市口的街道时,那些门店早就紧紧关闭了。这街口除了一个缓缓走来的更夫,再无旁人。 那更夫见他们手提白灯笼出现在街口,吓得瑟缩了一下,然后嘴里嘟嘟囔囔地就想绕道而行。 不过小筱却是自来熟的,只向前快走几步,与那更夫搭讪道:“大叔,我跟您打听打听,您知道妙手鬼医何时会来吗?” 当她问完这话,再看那更夫面色惨白,吓得嘴唇都哆嗦了。 那更夫原是不想理会小筱的,奈何小筱长得清灵纤美,看着就让人生出怜悯之心,看着她年纪轻轻,就要往鬼门关闯,不妨劝她两句。 于是更夫压低了嗓音,小声对崔小筱道:“姑娘,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近两年里,这街口总是有人在中元夜里惨死,天亮时,这街口就突然出现满地的尸体!就算怎么派士兵巡街,都防不住……啧啧,太是可怕了!你没看见满街的官兵巡游,驱散着夜归者吗?快回去吧……要知道那些死尸的身边,可都是你手里提着的白灯笼!” 说完,更夫赶紧提着梆鼓,离得这菜市口远远的了。 听了更夫的话,小筱再次跟魏劫面面相觑。 魏劫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之前只在别处听说这鬼医的医术精湛,医治好了不少人,却不知中元夜里竟然有这等离奇的凶案。 不过听那更夫的意思,好像就是近几年的事情,这里到底发生什么变故? 小筱一时想到了魏劫原本的轨迹——他当时也是一身血泊站在街口的尸堆里被人发现的,那当年的命案……真的是魏劫犯下的吗? 就在这时,夜色更浓,不知为何,小筱和魏劫提着白灯笼站了许久,却不并不见有兵卒前来驱赶他们。 今日恰逢中元节,许多街角巷尾都有烧纸,虽然人都被兵卒驱赶走了,可一盆盆的烧纸还在,一阵风儿吹起,火星四溅。 在呛人的烟味中,雾气弥漫。小筱突然发现这本来四个方向的街口,突然……又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巷子。 只见巷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十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