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3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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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英道:“是御医开的药,让你调理一下身体。” 程丹若皱起鼻子。 谢玄英略显惊异地看着她,他从未在丹娘身上捡到过?如此?孩子气的表情?。但这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很快,她便变回了平时的自己,无奈道:“好吧,我喝。” 这一刻,谢玄英差点就想说“不喜欢就不喝”。 但忍住了,转而道:“喝药可?以吃糖。” 程丹若咽着药,无语地看向他,吃糖哄现代人可?不好使,她小时候可?不缺糖,得用巧克力。 谢玄英看懂了她的表情?,思索好一会儿:“让厨娘给你做点辣椒牛rou酱,明天佐粥吃?” “好。”程丹若欣然同意。 他暗松口气,又苦恼,她这药得喝上一段时间,明天允诺什?么?呢? 程丹若却不知他的心事,抓紧时间吃饭。 先捧起粥,慢慢喝了两口,这才动筷。 “慢点吃。”谢玄英给她布菜,“别呛着。” 她一口气吃了一碗粥,半碗面条,和不少?rou食,终于觉得饱了,精神?也振作了不少?,有力气过?问其他的事:“你的伤怎么?样?了,给我看看。” 谢玄英平淡地说:“小伤,都愈合了。” “给我看看。”她坚持。 谢玄英只好脱衣裳。 外?头已经?日落,没有充足的光线,昏暗的灯光只能照出两道伤疤:利刃导致的伤口整齐笔直,并不狰狞,然则伤得不浅,血痂凝结成了红褐色。 莫名其妙的,程丹若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离奇的比喻:像一抹巧克力酱。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暗暗摇摇头,仔细观察,见?没有发?红溃烂的迹象,方才安心:“李大夫处理得很好。” 谢玄英故意道:“全亏你提点。” 程丹若笑笑,刚想说“那就好”,忽而后知后觉:“我是晚上才写?信给你的,你骗人。” “我何?时骗过?你。”谢玄英拿出她以前写?的小册子,言辞凿凿,“你看,这都是你当初说过?的,我都记得。” 程丹若接过?,翻了翻才想起是去山东的路上写?的,时间仓促,内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不成体系,散乱得很。 “你还有这个。”她从头到尾看了遍,反应过?来了,“所以其实我不用写?……” 谢玄英道:“你不写?这个,也会说伤口不能碰水。” 很奇怪,从前,程丹若要?一会儿才能知道他在回忆什?么?,但这次,她瞬间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说那天晚上的事,她担心伤口碰水,急急忙忙地闯进去,正好撞见?了他在擦身。 所以,自然而然地问出了下面的话。 “那你今天沐浴了吗?” 谢玄英怔住了。 假如先前的种种,还可?能是错觉,那么?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因为某种缘故,她笼罩全身的,那个隔绝自我的蚕茧,短暂地消失了。 就好像志怪的故事中,神?异的女子脱出人类的躯壳,以最真实的面目,出现在她的丈夫面前。 很久以前,谢玄英就很讨厌那些情?节——妻子终于信任丈夫,告知他自己非人的身份,丈夫却因为恐惧,不顾多年恩爱,懦弱又无情?地抛弃了妻子。 无情?无义之辈,配不上有情?有义的妖鬼。 因此?,他十?分自然地拿起刚才脱下的衣袍,一面穿,一面把她裹进怀中。 程丹若虽然已经?睡了很久,但精神?的疲倦不是睡眠能够恢复的,她丝毫不曾发?觉异常,伸出一根手指,戳开他的胸膛。 “走开。” 谢玄英搂住她的后脑勺,安静地抱了她一会儿,手掌徐徐下滑,指腹摩挲脖颈的细痕:“疼吗?” “早不疼了。”她说。 他道:“那个时候肯定痛。” 程丹若道:“那当然,脖子的皮肤很薄,又没有太多脂肪和肌rou,差点就割断了我的动脉。” 她说得时候不觉得,说完,却莫名有股不安,抬眸觑了他眼。 然而,谢玄英并没有责备她,既没有说“你该多带点人的”,也没有说“你这样?我很担心”,抑或是让她重复一遍当时的场景。 他只是微微用力地抚过?她的背:“已经?没事了。” 第274章 参与者 不必解释伤口的?来龙去脉, 程丹若莫名松了口气。 谢玄英适时放开?她,快速冲了个澡, 把正翻阅奏折的?她拉到帐中:“这不用?你费神, 我会处理,来歇着。” 程丹若坐在床沿,不肯躺回去:“我才睡醒, 骨头都在痛。” “那就靠着。”谢玄英往她腰后塞了两?个软枕, “你得好好休养几日。” 程丹若舒展身体,揉揉肩颈, 纳闷地问:“我睡觉是不是不老实, 怎么像被揍过一样?” 谢玄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把她搂进怀中, 揉捏她的?腰背。 僵硬的?肌rou被捏松, 酸痛感?好像没那么强烈了。 程丹若问:“其他的?事,都顺利吗?” “顺利,衙门里养了五只猫, 专门捉老鼠。”谢玄英专挑有趣的?和她说, “等到它们下崽了,我们可以聘一只。” 程丹若想想, 道:“这次可以养只公?猫了吧?两?匹马都是姑娘。” 谢玄英道:“公?猫性子烈,爱打架,抓伤你怎么办?” 她说:“岁数到就阉了。” 他吃惊:“啊?” “拆掉蛋蛋就会变乖, 不发情不乱尿。”她盘算了一下,觉得除了麻药,其他都是小手术, “我可以试试。” 第一场外科手术是给猫拆弹,好像也不错。 大学?的?时候, 她就参加过一个拆弹社团,每周的?课外活动,是寻找校园里的?流浪猫,把它们送去绝育,然后找领养。 那家宠物医院是本校毕业生开?的?,有内部折扣,可以观摩,非常不错。 她上辈子最大的?遗憾,大概就是连一个阑尾都没切过,就穿越了。 阑尾都没切过…… 程丹若回忆起在医院实习吃过的?苦,和望着手术室大门眼巴巴的?渴望,发了很久的?呆。 奇怪,怎么忽然回忆起这些了,她缓慢地眨眼,陷入记忆的?漩涡。 很多关于现?代的?记忆,都被她深埋在心底,只有特别需要?的?时候,才会浮出?水面,好像沙漠中旅人的?水瓶,含一小口,润润嗓子就放下。 但今夜,烛光昏暗,天气不冷不热,垂落的?纱帐与世隔绝,是个很适合回忆的?场景。 程丹若提起的?心弦又回复平缓。 她记起现?代的?夏天,湿漉漉的?黄梅天,空气闷热。教室里没有空调,所以,位于负一楼的?解剖教室变得很受欢迎。 但楼下信号不好,潮湿的?天气容易碰见蜈蚣和小青蛙。 有一次,她刚买了新的?凉鞋,穿着去上课,结果?蜈蚣爬过脚背,又痒又痛,整只脚都肿了。 室友踩着自行车送她去医务室,她痛得直掉泪。 “我这是宝马啊,你哭啥?”室友开?玩笑,“坐自行车上得笑。” “去你的?烂梗。”程丹若一面说,一面擦掉源源不断的?生理泪水,“我是痛的?,好痛啊。” 室友说:“事实证明,还是得穿球鞋。” “有道理。”她掏出?手机,立马下单了一双球鞋。 买完又觉得挺贵,和母亲打电话?:“妈,我买了一双鞋,有点贵……” 程mama说:“多少钱?” 程丹若小心翼翼:“一千八。” “败家。”程mama嫌弃地说,“再给你打两?千。” 她马上就开?心了,拍了脚肿的?照片过去,和mama说前因后果?。 程mama打了三千块过来,让她再买条长裤,别给蛰了。 一念及此,忽而万般辛酸。 程丹若仰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帐顶的?玉簪花,许久,湿意退去,她才小心地低头,目光瞥过身侧。 谢玄英依旧保持着搂抱她的?姿势,但眼睑合拢,呼吸平稳,竟然已经睡着了。 他肯定也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她想,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孔。 下巴有点粗糙,刮胡子的?时候潦草了点。 他也才二十三岁。 大学?刚毕业的?年?纪,就要?承担起一个市的?疫病救治,还牵连外交问题,其压力之重可想而知。 程丹若伸手去摸床边案几的?奏折,可犹豫一下,又抽回手。 光太暗,看字吃力,也容易晃到他。 算了。 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其他的?,不急于一时。 程丹若合眼,开?始思索别的?事。 她吃了这么大的?苦,不能白?白?浪费。诰命自然是好的?,今后走出?去,无论大大小小的?官,都要?称一句“夫人”,风光不提,至少能省几个礼。 古代是等级社会,注定了站得越高,办事越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