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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愕然,讷讷道:“这个……末将不知。” 仲孙玄华冷声笑道:“这都不知,当真蠢物,还不快滚出去!”竟是不待他回答,便毫不留情的将他逐出帐外。 盛年心下愤然,只是毕竟身在齐营,终不敢在此翻脸,只得愤愤的转身回营,心里也不知道把仲孙玄华的祖宗骂了多少遍。 而在帅帐里,仲孙玄华却是缓缓回过身来,淡淡道:“魏国当真是没人了,怎选了这样一个废物来,连这点耐性都没有,如何能击败秦人。” 只见另一人大笑着从另一侧进入帅帐:“玄帅智冠天下,田单魏无忌等人亦尽数伏首,又何须和这般的蠢物计较,蒙骜匹夫,不过是多打了几年仗而已,便真当自己是白起再世了,当真是不知死活。”说话之人年约三十,长相威武英俊,正是韩军的主将平山侯韩闯,只是他口中虽是奉承着仲孙玄华,一双眼睛却是狠盯着横卧于其身前的兰宫媛,显是对她颇有野心。 因为仲孙玄华迟迟不战,合纵军诸将对他都颇有怨尤,却只有韩闯此人素来以好酒色而出名,竟是与仲孙玄华臭味相投,平日相处的颇为投缘,只是也因此而受了众将不少非议,皆道仲孙玄华的“龟缩”战略,也有他一份功劳。 而在他身后,却跟着一个高冠博带的中年汉子,此人身形高大,相貌高古清奇,身披锦袍,乍看上去,竟与乌应元的气质颇为类似。 最厉害是他那对眼睛,仿佛仅是淡淡一扫,便对一切了然于心般,即便在仲孙玄华面前,他亦是神情倨傲,竟不曾露出丝毫的下风。 待两人跪坐在蒲团上,韩闯又开口道:“先前我已向玄帅提过,这位蒲鶮先生,乃是秦国东方举足轻重的大豪,财比陶朱,有了蒲先生相助,我军的粮草问题便可大为缓解,至少可多支撑三月。” 仲孙玄华微微一笑,淡淡道:“这当然是好事,但蒲先生既为秦人,又为何要助我合纵军?秦法峻厉,蒲先生不想活着享受你的百万家财了么?” 蒲鶮精明的目光上下仔细打量了仲孙玄华,呵呵笑道:“蒲某不才,不过是想学学吕不韦的故技罢了。” 仲孙玄华脸色倏变,忽的竟长身站起,傲然向他步来,口中冷笑道:“奇货可居?不知蒲先生是看上我这齐相的位子了?还是韩侯爷平山侯的位子?”他出身沙场,更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剑士,仅仅是起身的瞬间,眉宇间便已散出一股极之凌厉的寒凛杀气,极是迫人,若是普通人,只怕此刻已是被吓得两股战战,跪地求饶了。 可惜蒲鶮亦非常人,面对仲孙玄华的压迫,他的神色虽是微变,声音却仍是从容不迫:“不敢,蒲某亦知自己的斤两,只欲向玄帅求一封君,若玄帅胜,则请宣告天下,将东三郡中的两郡封于蒲某,若玄帅败于秦人,那自是一切休提,若是玄帅答允,足供大军支撑三月的粮草,蒲某即刻奉上。” 仲孙玄华面色愈发阴冷,不悦道:“蒲先生打得好算盘,秦军纵败,不过退入函谷而已,我联军所得总也不过三郡,先生以三个月的粮草,便欲换取其中两郡,你当真以为我大军困顿,便非得向你求粮么?” 蒲鶮神色沉着,淡然道:“玄帅何必欺我,为减少路途损耗,联军粮秣,多是由韩魏提供,齐赵则负责兵器铠甲,而今两军对峙有年,眼见中原破败,人多逃散,以去年之收成支撑三十万大军所需,原已将韩魏储粮耗尽,齐赵又路途遥远,缓不济急,而今正是初夏,蒲某虽只供三月粮草,却足以让联军支撑到秋收之后,玄帅乃是当世兵法大家,当知其中意义。” 仲孙玄华微微皱眉,细思片刻后,忽的竟面色转晴,大笑道:“有趣,仅由这番剖析,便知先生才智绝不在吕不韦之下,当真是无双国士,不知先生可有意入齐?玄华当不吝割出一郡,以为先生奉养之地。” 蒲鶮含笑拒绝道:“蒲某世居屯留,一生事业都系于此,实是故土难弃,此次若非吕不韦逼迫过甚,竟在旬日之前,借口战事不利囚禁了杜壁,眼见亦将对我下手,蒲某也未必会有这般的自保之举,还望玄帅见谅。” 他与秦国大将杜壁素为一党,支持二王子成蟜,与支持嬴政的吕不韦水火不容,故而这番解释,却也是合情合理。 仲孙玄华遗憾的叹道:“原来如此,与先生这样的国士无缘,当真是玄华之憾,既是如此,为求万无一失,先生绝不可在此久留,我这便命人送先生出营,另外遣人赶赴河东,与先生的手下商议交接粮草之事。” 蒲鶮欣然点头,立时起身告辞,便欲移步出帐。 这时,却忽听韩闯笑道:“天下三大名姬,兰宫媛小姐现在玄帅身边,凤菲小姐已应允玄帅所邀,正从大梁出发,数日间便能抵达此处,久闻石素芳小姐与蒲先生关系不浅,却不知………” 蒲鶮脸上露出讶色,似是不解为何在这决定两军胜负的关键之刻,合纵军将领还有闲心寻花问柳,不过下一刻,他已是微笑道:“石小姐现下正在屯留,如若玄帅和韩侯有意,我便与金团主协商,或许能与凤菲小姐同时赶到吧,哈,三大名姬共聚一堂,玄帅和韩侯当真是好兴致,就连蒲某也是心向往之,恨不能亲来一观呢。” 韩闯却是面带苦笑,露出可怜的模样道:“媛小姐已是花归玄帅,蒲先生与石小姐关系也不浅,看来小侯只得试试追逐凤菲小姐了,看看有没有机会将这只玲珑燕收入房中。” 言罢,三个男子却是一同哈哈大笑起来,露出男人所特有的那种不良笑容,直弄得一旁的兰宫媛霞飞满面,不满的在仲孙玄华腿上掐了一下。 眼见此状,韩 闯与蒲鶮又是一阵大笑,互相却在不经意间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色…… …… 五日后。 帅帐中央,只见满目尽是活色生香,伴随着悠扬的弦乐声,只见十二名美人曼妙起舞,裙裾翻滚,长袖飘荡,一如十二朵飘飞的彩蝶般,当真是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而在其中心,却见一名艳若牡丹的绝色美人正翩然而舞,她身穿着一袭轻薄的淡金色罗衣,披着黑色的丝质披肩,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垂秀发上,嵌着一朵火红色的艳丽绢花,虽只是轻涂脂粉,但她那瓜子型的俏脸上,宝石般的明眸配上白里透红的肌肤,却焕发出一种无可阻挡的逼人秀气,而她那对能勾魂摄魄的翦水双瞳,于含情脉脉之间而又略带羞涩的盈盈浅笑,更形成了一股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独特气质,只使得每一个男子望之欲醉。 她身边的十二位美姬,每一个都是娇俏可人的丽质佳人,但与她一比,却让人顿感失色,好似明月之旁的黯淡小星般。 忽然间,只听她开口唱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她的嗓音婉转清越,而又暗暗隐藏着一种慵懒娇媚的诱人韵味,高亢处有如雏凤初鸣,华音昂扬,而低越处又有如清鸾和声,婉转伤怀,声腔技巧均没半点可供挑剔的瑕疵,配合动人的表情,谁能不为之动容。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一曲既终,乐声倏止,然而那美不胜收的娇姿妙态,却仿佛印在了每个人的脑海中一般,直至美人退下还席,帐内仍是一片静默,仿佛每一个人都沉浸于她绝世的歌舞中,难以自拔。 良久,忽听一人大声鼓掌道:“当真是无双天籁,这首‘凤求凰’若非是凤菲小姐亲奏,又有谁能唱出这般的如仙意境了?”此人正是韩闯,此刻的帐中,包括他在内,竟只有三名男子,除去仲孙玄华本人外,还有另一名神情高傲的俊朗男子,乃是仲孙玄华的师兄,齐军中地位仅次于他的大将韩竭。 凤菲盈盈一笑,徐徐下拜道:“韩侯谬赞了,诗言其志,舞动其容,歌咏其声,妾身毕生志愿,便是将三者浑为一体,创出新篇,这首凤求凰终是借前人之慧,仅是小成之作。”她的妩媚仿佛已经浸入了骨子中,虽只是一个弯身的动作,却令她的酥胸愈发显得茁挺,配上她巧笑倩兮的神态神韵,一时间直看得韩闯神魂颠倒,眼珠子几乎都瞪了出来。 而在凤菲的席位对面,却见另一个美人欣然道:“当日在大梁一见,菲姐言道歌舞之要,不外‘妙舞清歌、皓齿明眸、因人献艺、拿手绝活’这十六个字,今日一睹菲姐的绝世妙舞,当真是天人之姿,令素芳受益匪浅。” 此姝身姿婀娜,面容秀美,容貌只比凤菲逊色少许,玉脸上没施半点脂粉,配上一对顾盼生辉的明眸,在两个美丽的酒窝的衬托下,而展现出一种别样的清秀脱俗,而更令人称奇的,则是她的坐姿竟极为特别,暗循古礼,于娴雅轻灵之间,又流露出一种无可非议的高贵气质,而展现出一种特殊的美感。 她的衣饰亦显得特立独行,秀发被集中于顶部,挽成一道松散的长辫,就这样写意的散垂下来,身穿着雪白的襦衣,然而在其上又加了一件淡青色的背心,两肩有裆,裆上施带,加上腰间各缀三条腰带,形成明显的细腰,又强调了她几欲裂衣而出的高挺酥胸,使她更是绰约多姿。 当她开口说话之时,那清幽婉转的声线,于空灵之中,却又透出一种淡淡的哀伤意味,只令人情不自禁的心生怜惜,恨不能将她抱于怀中,好好呵护一番。 此刻的帐中,包括一众美姬美婢在内,虽有不下三十位美人,然而却唯有她足以与凤菲一较短长,不至于被前者的倾国姿容所压制,至于跪坐于仲孙玄华身边的兰宫媛,虽亦是绝色美人,但在凤菲的衬托下,却顿显得失色不少。 闻听此言,却见凤菲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动人笑声,娇笑道:“素芳妹子过誉了,妹子方才那一首”采薇“,清雅婉转,超然脱俗,只怕凤菲设身处地,亦不能做到如妹子一般哩。” 原来此女正是三大名姬中排名第二的“三绝女”石素芳。 两人皆是于前日到达合纵军大营,之后被仲孙玄华安排在齐营内住下,各国将领虽不忿仲孙玄华临战宴歌的行为,但倾慕两大名姬的艳名,仍是纷纷前去求见,满心皆盼着今日共赏三大名姬的歌舞,却不料一大清早,仲孙玄华便孤身横剑,寒着脸端坐于帅帐之前,好似抽风般的对每一个前来欣赏歌舞的人都要问一句“生命何物,谁能答我”,若是不能作答,或是答得不如他意,便会被立时赶将出去,如魏将盛年,竟是被再度斥退,直气的他满面怒色,还没出齐营,便破口大骂起仲孙玄华,引得一群人附和着痛骂。 最终十余名前来观演的将领里,绝大多数,甚至包括仲孙玄华素来亲信的滕翼荆俊等将领,皆是被毫不留情的轰了回去,只有韩竭答了一句“生命如剑,生死而已”,还有韩闯胡乱碰了一句“生命不过旦夕之间,当尽情享受醇酒美人”不知为何,竟让仲孙玄华点头赞同,将他们请进了帐内。 这时,却听仲孙玄华亦是笑道:“这一曲‘凤求凰’当真是天籁之音,石小姐的‘采薇’亦是极妙,缠绵悱恻,令人难以自拔,玄华这里有些许薄礼,分别赠与两位小姐,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话音未落,已有两名美婢各捧 一长一短两个精美锦盒,来到席前。 仲孙玄华打了个手势,两婢分别把长盒奉给凤菲,短盒则送到石素芳面前。 两位名姬急忙道谢,分别将盒子打开,却见奉给凤菲的,乃是一具古朴典雅的桐木五弦琴,而石素芳的盒子里,则装着两卷以玉石制成的精致书简,其上分别书写着“道”、“德”二字,均是极为贵重之物。 凤菲面露喜色,显是对这具五弦琴颇为喜欢,石素芳却微不可察的神情一黯,一瞬之后,方才含笑道谢。 韩闯立时打趣道:“玄帅以如此宝物相赠两位小姐,两位怎能不回礼相谢。” 凤菲脸色一红,瞥了仲孙玄华一眼,方略显羞涩的垂下眼帘,温柔道:“妾身无以为谢,既得玄帅赠琴,稍后便以此为玄帅抚奏一曲,聊表心意。”她极善察言观色,眼见礼物送上之时,仲孙玄华身后的兰宫媛竟是脸色倏变,似有怨尤之意,便又立即笑道:“只是请恕妾身冒昧,媛meimei方才那一曲‘静女’亦不下于我二人,若是玄帅只赠我等礼物,凤菲却是心有不安。” 仲孙玄华朗声笑道:“怎可能忘了媛媛,我不过是想私下将礼物交给她罢了,既是凤小姐替媛媛打抱不平,那媛媛,伸出手来。” 兰宫媛脸色微红,似是感激地看了凤菲一眼,方霞生玉颊的将玉手送到仲孙玄华面前,却见他拿出一个极为精巧华丽的淡金色指环,先探首上前,在兰宫媛的尾指上轻吻了片刻,方将它戴了上去,雪白的指尖,配上金色的指环,确是极为美丽,直弄得兰宫媛笑靥如花,喜孜孜的像个小女孩般,显是心底极为喜悦。 这时,却见石素芳轻笑道:“素芳亦是无以为谢,总不能为君上朗诵一段道德经,若是君上不弃,素芳愿以一吻为报。” 此言一出,韩闯顿时大声起哄,就连一旁的美婢歌姬们亦是脸带笑容,显是对这种香艳旖旎的回礼方式大感兴趣,不过石素芳却表现的颇为大方,只是若无其事般的抿嘴一笑,便视旁人如无物般的盈然起身,走到仲孙玄华的一席上,轻闭秀眸,却是抿起粉唇,幽然吻向仲孙玄华的脸颊。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