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名
赐名
“给我一个理由。” 男人的嗓音依旧低沉而平缓:“小姐对奴有大恩,将奴从鬼门关救出来,奴不知前尘,不问来路,今后惟愿侍奉小姐左右,虽死无悔。” 说得倒是情真意切,若不是她前些天做了那个预知梦,险些就要被他骗了。 可他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似乎也找不到理由赶他走,何况是他自己想做她的私奴,她若是不应倒像是怕了他。 蓦地,卫蓁轻笑出声,眉目如画,撩人心怀,又如月下昙花,清丽无双。 男人眸色一暗,喉结上下滚了滚。 她笑自己何时这般畏首畏尾了,如此瞻前顾后反倒对不起自己那些恶名,她确实因为那个梦,对这个低贱的奴隶有那么几分另眼相待,也顾忌梦中的结局。 可她也没有那么怕,且不说这只是一个梦,未来充满无穷变数,何况要她卫蓁低头去讨好一个奴隶,绝无可能,只因为那虚无缥缈的“未来”。 不管他究竟所图为何,这可是他自己的选择,那她自然不吝于满足他。 卫蓁神色倨傲,慢悠悠抬脚,绣鞋从他的胸膛一路往上,划过他的锁骨和喉结,最后抵在他的下巴上,迫使他微仰着头。 慵懒道:“你可知、做我的私奴,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美人抬着脚,露出一截莹白娇嫩的脚腕,连同脚背那颗惑人的红痣也近在眼前,只要他低头,就能碰到。 男人喉结滚动,反而倾身靠近了几分,沙哑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奴都愿意。” 卫蓁感受到有几分危险,下意识想要收回脚,却被人一手抓住脚腕,挣脱不得。 男人粗砺的大掌,还带着一层薄茧,轻而易举握住了她,在卫蓁恼羞成怒之前,放开了对她的禁锢。 他摩挲着指尖残留的细腻的触感,视线落在她的腕上,仅是握了一下,上面就留下了一圈红痕,在雪色肌肤上显得暴虐而残忍。 男人的眼底翻腾着欲望与疯狂,敛下眼睑,低头吻上了那颗小小的却令他抓心挠肝的红痣,姿态虔诚。 “奴想做小姐的私奴,小姐可愿给奴?” 脚背上还残留着他的热度,还有点湿润,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方才还舔了一下。 他的目光直白火热而不加掩饰,嗓音缱绻暧昧,卫蓁同他对视片刻,感到有几分怯挪开了目光,努力挥去心中的怪异之感。 好像不管她说愿或不愿,都无法遂心顺意。 笑话,她怎么可能会被一个低贱的奴隶镇住。 侧过头同玉屏低语了几句,不多时,便有几个身形壮硕的男子走进来,还带着墨翟和青墨。 男人适时流露出几分困惑。 卫蓁这才满意地笑开了,放缓了声线:“既是我的私奴,那自然也要有我的私印,就如同犬豕一般,没有主人的烙印可怎么行?” 原是要在他身上刺字。 男人轻笑一声,扯开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 “不如小姐刺在这里?” 这番举动落在卫蓁的眼里便成了挑衅,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么?” “来人,把他给我按住,你现在就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本朝律法有言,凡身有刺青者,不可入朝为官,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这么无动于衷。 卫蓁盯着他胸口的那处月牙胎记,想起梦中他伏在她的身上,不断起伏,guntang的汗水滴落在她胸前,她只能无助地攀附着他,眼前就是这个胎记,只觉无比碍眼,拿起紫毫笔,刚想在上面写个“卫”字。 又见男人眸色沉沉,没有丝毫退却之意,冷哼一声,利落地在他胸口写了一个“蓁”,盖住了那个胎记,男人的呼吸陡然粗重。 卫蓁心中得意,怕了吧,疼死你。 下巴轻抬:“稍后他们就会用墨翟一针一针、刺穿你的皮肤,刻下这个字,这个印记你这一辈子都去不掉,除非你撕了这层皮,若是你现在好好求求我,说不定……” 男人猛地抬头,眼神炽热:“那奴便是小姐的了。” 卫蓁直直迎上他的目光:“那是自然,我还会为你赐名,前提是,刺完这个字!” “奴还有个条件。” 她了然地瞥了他一眼,轻蔑道:“说吧。” “奴要小姐一直看着,看着奴是如何成为小姐的人。” 男人的视线牢牢锁着她,那种被毒蛇猛兽盯上的感觉又来了,卫蓁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退却。 心中一悸,嘴上不依不饶:“哼,我自然要好好看着,看你待会儿是怎么跪地求饶痛哭流涕的。” 卫蓁侧目示意,那几个壮汉便开始动作,他们精于此道,见识的人多了,还没见过这般能忍的人。 好像皮肤被刺穿的人不是他一般,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们。 墨翟刺穿皮肤,很快密密麻麻的血珠渗出来,男人连哼一声都不曾。 蓁字繁琐,一时半会儿刻画不成,卫蓁盯了一会儿,有些坐不住。 而这期间,男人漆黑的瞳仁一直注视着她,贪婪地在她身上逡巡。 卫蓁心想,是因为在斗兽场八年的缘故吗,倒是十分能忍,一声痛呼也无。 他不喊疼求饶,她自然不可能叫停,若他未来真的大权在握,如今这般倒是结下了梁子,再无转圜的余地。 可她看着眼前这一幕,却只觉得畅快无比,未来的新皇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跪在她跟前摇尾乞怜。 卫蓁本就与寻常贞静贤淑的闺阁女儿不同,此刻男人的胸口已然血rou模糊,她丝毫不觉得害怕,血腥味刺激着她的嗅觉,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 这也是她头一回,真真正正地将男人看在了眼里。 足足两个时辰,终于刺完了那个蓁字。 一壮汉上前恭声:“小姐,只需将这青墨涂抹上去,便成了。” 卫蓁起身,身姿袅娜行至男人跟前,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际滚落,许是失了血,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她满意地执起那碗青墨,毫不留情泼在他胸口那片模糊血rou之上,男人闷哼一声,胸口剧烈起伏。 “我方才便想好了你的名字,从此你便姓卫,名缙,等你这几日将养好了,就来我身边做个护卫吧。” 男人喉咙滚了滚,低沉的声音响起:“奴,谢小姐赏赐。” 很快,就有人将他带下去。 卫蓁盯着地面残留的那摊血迹,皱了皱眉,努力忽视心中的异样。 开口道:“来人,把这里的脏血处理干净,看着碍眼。” 男人还未走远,听得此话身形一滞,不过须臾就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