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简】99号办事处（鬼国 五）

    简隋英说这话之前，李玄其实一直都在担忧，担忧他会不会因为这些猜测产生压力，担忧他会不会因为自己过去的选择感到悲哀，更担心他再冒出什么突发奇想，打算第二次拯救苍生。

    李玄当然没觉得牺牲自己拯救苍生这种作法有什么不好，可一想到简隋英可能会去，哪怕只是一丝丝可能，胸口都像是被什么重击过似的难受的要命。

    可这一肚子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被简隋英喃喃不住的自言自语尽数噎回到了肚子，又在里面儿打了个转儿上不来下不去。偏生简隋英一点儿没注意到，还继续沉浸在“真牛X中。”

    李玄：“……”知道你牛X了，可以换句话说了吗？

    过了许久，简隋英才像是真反应过来一样，转头瞥了李玄一眼，又咳了一声，随即捋了捋袖子，将他那条又白又嫩的胳膊伸了出来，递到李玄面前。

    李玄：“……”这又是闹哪样。

    “扶我起来。”简隋英眼见李玄和他信号又没对上，不满的撇了撇嘴，又僵着胳膊上下晃了两下，屈尊降贵的主动搭到李玄腕子上，缓缓道。“跟做梦似的。搀我起来走两圈，我感受感受到底是不是真的。”

    李玄：“……”

    他当然没有如简隋英所愿搀着他满屋转，简隋英脑子被巨大的信息冲晕了，他还没晕，拉不下脸给跟简隋英闹这个闲，索性动了动手指，就着这个姿势在简隋英胳膊上拍了一下，把简隋英拍的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反了你了！打我干嘛！”这么一下，简隋英到底是回神儿了，也不闹着要李玄搀他走两圈儿，而是当即就炸了，卯足了劲儿要把这下报复回来，就听到李玄淡淡道。“这下感觉到了？”

    “感觉什么？”简隋英即将要作恶的手半空中僵住了，不解的问道。

    “疼，疼不就是真的。”

    “我呸！谁让你这么证明不是做梦了！”简隋英还憋着一肚子气，又见李玄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更觉得火气旺盛，一门心思想对着李玄脑袋来一下，最好是把他脑壳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可对上了李玄那张颇为合他心意的脸，到底没下得去手，只在上面儿比划了半天，灵机一动突然冒出来一句。“你知道你在拍谁的手腕！”

    李玄：“……”这//zu//宗不动手，改动嘴了？要和他对电影台词？这电影他正好看过，于是小心翼翼的接道。“一个天神的手腕？”

    简隋英：“……”果然没法过了，什么以后搭个伴儿啊都是假的，没两天就会被这老家伙气死。偏生这老家伙是个没眼色的，尤其是对简隋英的愤怒上，见这句似乎不对，又试探着问道。“不对吗？好像没什么错儿吧，台词羞耻了点儿，不过说的倒是没错，你确实是天生的神。”

    简隋英：“……”好了，一肚子气就这么被噎没了，他是发现了，跟这老家伙斗有时候就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似的，他这用尽了全力，那边儿还像没反应过来一样不痛不痒的。“唉。”简隋英既无力又无奈的叹了口气，直直的把自己摔到床上，默默的盯着天花板幽幽道。“谁不是天生的啊，这么捧我也没用。”

    “不一样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玄沉缓的嗓音才在简隋英的耳后响起，这声音和以往的淡然完全不同，简隋英忍不住转过了身子面对着李玄，就见李玄悄然侧过了头，正是一个躲避他的姿势，又听李玄继续道。“你，龙族，女娲，腾蛇，甚至包括白矖都是天生的神兽，我不是……”

    “你……”简隋英顿住了，他先是迟疑的皱起了眉，似乎对李玄这么妄自菲薄有些不满，可到底找不出令自己不满的理由，只沉着一张脸，拖着调子冲李玄道。“谁管什么天生不天生的了，世界上物种那么多，哪个都追根溯源谁知道能追到哪儿去，人的老zu//宗还是泥巴呢，你能说人家繁/衍出来的后代不好？不都挺聪明的嘛，还是说你嫌自己脑子转的不够快？你要是真这么觉得，我不介意给你加工加工，只不过，治好了后死活不管。”

    简隋英这话说的十分理直气壮，又把话题扯到了十万八千里外，不过倒把李玄心里头那点子百转千回也一同带到了九霄云外。他本意是想让简隋英提前了解了解他的血脉，既不高贵，也不没有什么特殊，沾一点儿龙族，可又不是龙，没有简隋英和其他天生神兽那样悲天悯人的神性，可能也没有他们那样的大义。他想问简隋英，如果知道他这种本性，他还会一如既往的相信他吗？

    可这些都简隋英轻飘飘的几句话打散了。是啊，他没有什么好的血统，或许也没有他们那些所谓的神性，可没有神性的人真没有大义吗？那个贯胸人和巫咸、巫彭同样没有神性，谁能不说他们是伟大的。李玄自认自己懂礼仪，知荣辱，尊道德，这也就够了。

    想通这一点，李玄到底是释然的笑了，他先是摇了摇头，学着简隋英的样子一下子把自己摔在床里，似是无奈道。“不用了，这样挺好。”显然，也是不打算继续深究这个话题了。

    简隋英十分满意。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很多疑问的，比如说另一个化为补天石的是谁？所有异兽都被封印以后世界又怎么了？是毁了重建，还是其他什么，可他也知道，李玄既然没说，那他大概率就是不清楚，毕竟他们现在了解到的东西，不过也是靠着东拼西凑出来的线索推测出来的，究竟是不是事实还很难说，可又不能在鬼国抓个人问问。

    他和李玄身份特殊，如若真是李玄猜的那样，那么他们一个是封印所有异兽又支撑天地的龙族的后代，另一个则直接免了所有种族的浩劫，令无数人兽永保太平，他们真去问当年的事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让人家报恩呢。

    简隋英自认从来没有任何想要让人报恩的想法，即使他过去真做过那些，可也毕竟是过去的事儿了，哪怕是现在再让他做一次，他也不会真揪着这件事儿不放。他自在惯了，真被人千恩万谢，倒不如现在假装无知无觉来的自在。不止是他，连李玄他都可以作保，李玄也决计不是一个会让人报恩的性格。所以，这事儿不止他不会问，连李玄也不会主动找人去问，所以他们只能再寻其他机会慢慢确认。他有种预感，全部的真相，就快要揭开了，很可能就在那场祭祀上。

    思及此，简隋英也不再思索其他，转而看了看窗外，见天色还早，悄悄闭上了眼睛，打算在这儿补眠，谁知道还会不会继续做梦，万一再梦了，躺在这儿倒省的他们两个互相跑了。

    李玄：“……”怎么说话间就准备要睡了，话说这个得哪儿睡哪儿的毛病，是以前就有，还是后来慢慢养成的？是只对他这样，还是对谁都这样？要是前者倒是不错，要是后者……以后可得注意点儿了……

    “至于现在……算了，想睡就睡吧。”李玄看着简隋英心无旁骛的面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个//zu//宗，就不是个能消停的主儿，以后有得费神呢，不过有个人能费神的感觉，感觉倒也不错。

    李玄无奈的摇了摇头，也闭上了眼睛。不过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再梦到什么，反而一觉直接睡到了大天亮。

    离祭祀还有一天的时间，整个鬼国都忙的很，简隋英和李玄醒后便注意到了这国的老老少少几乎倾囊而出，每个人手里都搬着各式各样的饰品，奔向远处的某一个点，想来是准备去装饰什么。

    这倒引起了简隋英一些兴趣，他不是没看过祭祀活动，没觉醒之前，他也参观过人类一些民族类似的活动，可依旧觉得好奇，梳洗过后便拉着李玄一同去看看，对此，他给出的理由是，那地方没准儿有什么线索。

    对于简隋英的直觉，李玄向来是深信不疑的，所以简隋英一提出要去看看祭祀的布置，便立刻同意了一同前往。只不过他们二人刚准备出门，就迎面被一条绿油油的蛇拦住了。

    绿麟赶了一天的路属实的累的不轻，到了能睡觉的地方也不管还有没有别的事儿倒头就睡，直到睡醒了才发现一直黏着的简隋英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这可把它急坏了，也不管多晚，闻着味儿就爬到了李玄的房间，可它到底畏惧李玄身上龙的气息，想贴简隋英又不敢贴，直能在趴在门口等到现在。好不容易见到简隋英出来了，当即嗖的一声贴了上去，又蹭着简隋英的腿腕发出嘶嘶声，仔细听上去，这嘶嘶声似乎还透着些委屈。可绿麟还没等把等这么久的委屈尽数倒出来，就感觉到自己的脖颈被人卡住了，又狠狠的从简隋英腿边儿扯了下来。而始作俑者似乎丝毫不觉自己做的哪儿不对，依旧死死的拎着它的脖子，从善如流的对简隋英道。“不是说去看祭祀吗，走吧。”

    简隋英：“……”你真打算这么拎着它走吗？

    简隋英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了，他总感觉李玄对绿麟有股子莫名其妙的的敌意，上次他就问过李玄是不是讨厌绿麟，可李玄使劲儿憋着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绿麟的眼神儿愈发不善。简隋英有心缓和一下李玄和绿麟的关系，正想开口让李玄把绿麟放下，就听李玄淡淡解释道。“它速度那么慢，跟不上我们，这么带着能走的快一点儿。”

    “哦。”简隋英当下了然，对李玄竖了个大拇指。“要么说你想的周全呢，就这样挺好的，咱走吧。”

    绿麟：“……”欺负它不会说话呗，还有天理嘛。

    不管姿势如何，绿麟是彻底摆脱不了被李玄捏在手里的命运了，无力的挣扎了几下后，也就认了命，任凭李玄拎着他一路走到了祭台。可到了之后，却一改之前蔫头耷脑的姿态，更为拼命的挣扎了起来。

    “它好像要下去，都到了，你先放它下去吧。”简隋英眼看着绿麟动作不对，连忙劝道。“万一它要上厕所呢，人家祭台旁边儿，真让他尿到这儿也不好你说是吧……”

    李玄：“……说的是。”立刻嫌弃的松开了手，又招了水决冲洗了一下，仿佛自己刚才捏的是什么污秽之物一样。不过绿麟却并没有在意，而是在李玄松手的一瞬间就窜到了祭台上。

    这还是它第一次在简隋英身边儿没有黏着简隋英反而跑了别处，李玄和简隋英对视一眼，当即明白这地方他们算是来对了，紧紧的跟着绿麟上前，只见绿麟窜去的方向是台正中心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旁，刚到那儿，就用整个身躯紧紧的环住了那个盒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不肯放松。

    简隋英和李玄是知道绿麟有这个毛病的，一旦见到什么心爱的人或物一定要黏上去，怎么都不肯放松，眼见它这次盯上了人家鬼国祭台正中心的东西，想来那东西对鬼国极为重要，当下就要把绿麟移开，免得它冲撞了鬼国的什么规矩，就被一个既温和又有礼的声音阻止了。

    “不用拦着它。”那声音缓缓开口道。“它和这东西有缘，鬼国的人不会介意的。”

    这声音简隋英从来没听过，本能的转过了头想去看声音的来源，可还没等完全转过去，就感觉到李玄用力的拉了拉他，简隋英不禁侧目瞟向李玄，见到的是，李玄微微蹙起的眉头。

    “怎么是他……”李玄神色复杂瞥了那人一眼，刻意压低了声音对简隋英道。“千万别和他说话，千万千万。”

    “啊？”简隋英大为不解，还没等继续追问，就见那人缓缓的走了过来。那人没有鬼国人的一点儿特征，整个身子都是人形，而且还是个长得不错的人形，十分有礼的样子，声音也颇为沉稳。所以，李玄到底为什么不让他和那人说话呢？

    思索之间，那人又轻轻开了口，他先是一副和李玄颇为熟稔的样子叫了声。“李处。”又把视线移向简隋英，轻而缓说道。“凤凰也来了，是来参观祭祀的吗？”

    因着李玄的嘱托，简隋英本能的闭紧了嘴没打算回答，可那人像是无知无觉一样，继续淡淡的说道。“想来也是，最近到处都有异动，也就只有这一处能解开疑惑了，你们来不奇怪。”

    “你怎么知道！”听到这儿，简隋英到底没忍耐得住开了口，只这一声下去，就听到李玄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既惋惜又悲切的道。“完了。”

    “啊？什么完了？他是谁啊？”简隋英大为不解，再次问道。

    都开了口，李玄也知道再没了忍耐的必要，无奈的抬起了头，皮笑rou不笑的也和那人打了声招呼，和简隋英言简意赅的介绍道。“白泽。”

    没错，眼前这人，正是《山海经》中的神兽白泽，也是唯一一个李玄和他签了契约一刻都没留直接放归了的异兽，原因很简单，在这货通晓万物，最主要的是，只要跟他对话，他就能听到对面人心里的声音，简而言之，在这货面前一点儿秘密都没有，属实是太羞耻了。李玄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地方见到白泽，本能的想离他远些，最好别让他窥探到自己心里对简隋英那些小心思，可嘱咐的到底晚了些，简隋英还是开了口，李玄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么巧，白泽也跑这儿来了。”

    “当然不是巧合了，我特意来的。”白泽又瞟了简隋英一眼一本正经道。“感觉到凤凰也醒了，估计去哪儿都见不到，所以来这儿试试，没想到还真碰上了。”说完，白泽礼貌的向简隋英一伸手，又露出个十分善意的微笑，轻声对着简隋英道。“别总白泽白泽这么生分了，隋英，我也有个人类的名字，你可以叫我……黎朔。”

    “黎，朔？”不知道是不是商务往来惯了，简隋英见着黎朔这个姿势本能的伸手就和黎朔一握，可握完后又是一震，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诧异道。“你知道我本名？”

    “当然知道。”黎朔又笑了笑，依旧握着简隋英的手，侧耳像是在听着什么一样，隔了半晌，终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沉声道。“原来是个傲娇。”

    “你……”简隋英还没说什么，李玄先忍不住了。一把拉开两人交握的手，阻止道。“差不多得了，别什么都听。”可下一秒，就看到黎朔又做起了之前的动作，听了好一会儿随即神色古怪的望向李玄，瞥了瞥嘴道。“哦，这个是闷//sao。”

    简隋英：“……”

    李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