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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谢杳从东宫回去时,便径直搬回了尚书府,好做大婚前的准备。谢夫人拿不准她心里究竟如何作想,只好小心翼翼看顾着。第二日正是与迟舟所约五日之期。谢杳借了去东宫的名义,才从谢夫人无微不至的关怀里溜出来。路上她假意一时兴起去看胭脂,在胭脂铺里刻意多等了一阵儿,直到与迟舟扮作的过路人擦肩而过,两人眼神只一交汇便各自移开,而谢杳别在腰间的暗色锦囊已不知所踪。所幸太子这日并不在东宫,谢杳象征性开口过问了两句,便十分脆快地回了府。她前脚刚进门,后脚便有下人来请她去到书房,道是谢大人的意思。谢杳行礼问安唤了一声“父亲”,便恭敬立在一旁,一副认真听教的样子。“杳杳,我只你这么一个女儿,自小放在掌心里疼大的。正因如此,有些话为父不得不叮嘱你。”谢杳去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谢大人,应了一声是。谢大人接过茶来,终还是不忍心苛责于她,只叹了一声道:“父亲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看着不声不响的,实则心里头疯得很。沈辞落魄至此,你不仅对大婚毫无抵触,还三天两头往东宫跑。”他顿了顿,抬眼看她,又接着道:“无论你是何打算,往后的路,须得步步为营,时时考量,切不可再由着性子乱来。明哲保身,能护住了你自个儿,便是极好。”谢杳低垂着眉目回道:“女儿记下了。”谢永笑得有些苦涩,终究还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无用。末了只道:“你母亲这些日子总夜不成寐。待你大婚后,回府也难了,这两日多去陪陪她罢。”元平十五年七月初一,良辰吉日。礼乐震天,锣鼓齐鸣,百官观礼。太子与太子妃拜过天地,开国宴。与此同时,东宫地牢。沈辞作为“重犯”,自然被单独收押在最里头。负责的狱卒听迟舟一行人是来提沈辞的,狐疑地打量几眼,“此人非同小可,须得卑职派人去请示......”迟舟亮出手中令牌,打断道:“不必。殿下今日大婚,出了半点纰漏,都不是你我担待得起的。”那狱卒一见着太子令,先是接过来细细看了一遍,核对无误后方才跪下行过礼,“不知大人是要将此人提到何处,竟在这个节骨眼上提人?”迟舟面露难色,招招手让那狱卒凑近,“这本不是我等能置喙的,不过既然你这般问了……”他把声音压低,“太子妃娘娘同里头这个早年有些瓜葛,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今儿个殿下大婚,天大的喜事,这人在这东宫里,可不就晦气了。”迟舟看着那人恍然大悟的样子,熟络地拍了拍他肩,“这不,奉了殿下的命,把人移到大牢里去。”谢杳把大红的盖头一把扯了下去,喜婆忙不迭上前来要劝,她只冷冷一眼,喜婆便噤了声。太子进到寝殿之时,沈辞也刚在京外换了马车。迟舟小心扶着他家主子——一身白色里衣早被血浸了一遍,不必掀开来看也知晓里头定是一块完好的rou都没有——上了马车。依着谢杳的安排,在京城里他们便换过了两回,如今好容易出了城门,郊外不远处列了八辆一模一样的马车。沈辞意识时有时无,好在迟舟早有准备,在马车上将几处大的伤口略作处理敷上药,又拿了参片吊着他精神,这才逐渐好转些,甚至能撑起身子,回头往东宫的方向遥遥望了一眼。许是身子仍虚弱的缘故,他极轻极轻地喟叹了一声,“今日是她大婚啊”。声音散进夜里几不可闻,迟舟以为自己听错,抬头时,他又意识混沌起来。迟舟还记得谢杳同他交代这些个事时的模样,他本寻思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还有些担忧,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她这一番布置毫无纰漏,京郊外的八驾马车分别去往八个方向,而沈辞他们只消随便坐上其中一驾。至于最终去往何处,那便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太子正踏入殿中,忽而有心腹上前来报,道是沈辞被人拿着太子令从地牢里提了出去。太子身上本就不多的醉意醒了个彻底,远远往殿中望了一眼,低声吩咐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人刚领了命退出去,又被太子沉着脸叫住,补上一句“动作隐秘些。”太子朝殿中走去,望见谢杳凤冠霞帔未着的模样,心下那八分猜测也有了底。喜婆分作两列,为首一个捧着的正是合卺酒。太子面上仍笑着,取了酒盏来,递到谢杳面前。谢杳亦回他一笑,抬手接过,手腕一翻,悉数倾倒于地。太子叹了一口气,挥手叫喜婆及宫人退了出去,听得殿门被掩上,才开口道:“杳杳,孤本很是欢喜,你能为孤着这一身嫁衣的。”谢杳冷笑一声,“那殿下怕是还得提前欢喜一次。臣妾还是会为殿下着丧服的。”太子听了这话却也不恼,“难得你还有这么牙尖嘴利的时候。”“殿下先前允了臣妾一诺。”太子微微颔首,“不错。”谢杳抬眼直视着他,“殿下先前说我们都没得选,这大婚本就是一场被逼就范的联盟。”她坐直了身子,“殿下的目的已然达到了。从今往后,各活各的。”“只要殿下日后得登大宝,不为难我谢家,皇后的位子殿下想给谁便给谁,臣妾恶心。”殿中一时无声。良久,太子才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孤允了。”谢杳不再作声,本以为他是该走了的,却见他踱步至案前,安然坐了下来。察觉到谢杳的目光,太子回望一眼,颇有些耐性地解释道:“虽是允了你,可在外该做的戏仍要做足了。今夜毕竟是新婚,孤若是这般抛下你便走了,明日朝堂之上还不定要闹出些什么来。”两人分坐在榻上案前,过了整一个时辰,还是太子先开了口:“你还当真打算坐上一宿?”谢杳自是没搭理他,太子倒是径直躺了下去——那处铺了厚厚的长毛毯,并不硌人。这一日礼仪繁琐,谢杳身上实则是早散了架的,不过强撑着罢了。没做多少心理斗争,她便也合衣躺下。可两人各怀心事,又如何能安然入眠。“杳杳,孤在宫中见着你时同你说的那些话,可还记得?”说完他并未等谢杳回答,便自顾自地接着讲下去,“孤小时候还未被封太子,那时候便整日思索两个问题——一是怎么能让父皇多喜爱孤一些,一是为何无论孤做什么,母后都不是很欢喜。”太子沉下声音去讲话时,总是显得有些寂寥萧瑟。“十二岁生辰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