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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的云朵,再过些时候,当是会更为茂盛的。我站了好一会儿,收回来眼神,又转身进了书房。见着宴宁在纸上涂抹的画时,已然瞧出了一个男子的形容。不知是我站得久,还是宴宁作画功夫了得。那纸面上的线条丝毫不乱,还清清晰晰,神态都分毫毕现。画上的男子脸侧垂着长长的一缕发,眉眼细致,眼睛里温柔地要盛满轻斜的雨丝一般。宴宁拎着那杆笔,一只胳膊撑在桌上,歪着脑袋与我笑道:“我没忘,我记得他的样子,我真的没忘……你看,这是他,是清庙……”“可是,我到哪里去找他呢,”宴宁又蹙着眉头疑惑道,一手又抚摸着那纸面上清庙的脸。墨迹还未干,他这么一抚,画便又花了。清庙的脸这处一片那处一团地染了墨水,映着那仍含着温柔的眼神,十分牛头不对马嘴。宴宁瞧着那画上神仙的脸弄花了,又急得伸了袖子去擦。但只能越擦越花,他袖子上弄脏了一大片,清庙那雨丝斜飞般的眼神也终于花成了一片凌乱的墨团,什么都瞧不出来了。宴宁忽而停下了动作,怔怔地看着那为他弄坏的画良久,又俯身将脸贴到了那已然什么都瞧不清的画纸上,全然不顾那墨水又沾了他半边脸颊。我只在一旁看着,也未阻拦。看得他又抬起脸,那张脸上黑色的墨迹花里胡哨,倒与纸面上清庙的脸有些合衬,我胡乱地想道。他直起身来,拈起那张画纸,又珍宝似地抱在了怀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句话不说,只搂着那张纸靠在椅子腿上,闭着眼睛,嘴边还咧着那难看的笑。我在一旁站了良久,终于看不下去,蹲身一记手刀将他劈晕了过去。☆、更与何人说(四)宴宁歪着头昏了,怀里还抱着那张模糊不清一团墨迹的画。我站着看他好一会儿,手上有些麻。本仙君有些太实诚了,掐个昏睡诀的事儿,本犯不着拿手劈。我伸手拉了拉那画纸的一角,分毫也拉不动,又松了手,拽了宴宁肩头的衣服将他拽了起来。半扶半拖着他站起来,宴宁醉了酒又昏睡着,身子死沉地歪在我身上。我转头看了一眼书房,觉着本仙君实在善良,又半拖半扶着他出了门。“哎,司簿这是去作何,”门口仙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又赶忙上来也帮着扶宴宁,“要送宴宁仙君回去么?”我架了宴宁一条胳膊才没叫他倒地上去,又对那小仙童道:“送回去太麻烦了些,就叫他今晚在我这处罢。”小仙童应了声,又帮着我将宴宁扶到了我寝屋门口。我伸了手推房门,又听得小仙童道:“那司簿呢,也与宴宁仙君一处睡么?”“素日里也不见你这般不会说话的,往后莫再如此胡乱说,”我没回头推开房门,说罢才觉着语气有些重。“小仙说错了,司簿莫怪,”小仙童在一旁连声低头道。但他或许也未有旁的意思,本来这寝屋里只有一张床,也未有客房。我总不能叫宴宁趴桌子上,也不能叫他躺地上。“无事了,你先出去罢,”我扶着宴宁站稳,又觉着劳心。小仙童应了声是,又转身出去了。我一手拉着宴宁胳膊将他拉扯到床边,刚一松手,宴宁便直挺挺地一头栽了下去,怀里的纸早已揉得不成样子。我站在一旁,又坐在榻上坐了会儿,宴宁一身的酒气又熏得我头有些晕疼。他头发散乱着,整张脸忽然就显得憔悴不已。那张纸已经叫他攥得扯出裂缝,他只浑然不觉。我侧头看着他,又起身想去桌边倒一盏冷茶醒醒神。拎起茶壶时,里头空落落的,原是不知何时已经没了。我搁下空酒杯,又到床前将宴宁往里边推了推,他两条腿垂在榻上,我推了几下没推动,也不再勉强,拉过一旁的被子扯到他身上。刚横拉过来一个角,手腕忽然被攥住了。我低了头看,宴宁仍闭着眼睛,手上却力气大得出乎意料。他嘴边弯了弯,像个微笑一样,又带着鼻音含糊地道:“清庙……你回来了……”我使了大劲儿挣了挣,竟是没挣出来。刚想着要不要掐个仙术叫他松手,便看得宴宁闭着的眼睛缝里渗出一行清泪来,顺着他的脸边滑下去,又没进了头发里。他嘴边还带着一点心满意足的笑,和着眼角的泪,像是喜极而泣。怀里那团白纸皱做一团,间或能瞧出胡乱的墨迹点子来。那上头画着他的清庙。能叫他扔了伞,眼睛里映出温柔雨丝的清庙。我专心地瞧了那团纸良久,也未瞧出什么结论,一手便拉着他胳膊叫他松了手,又往他身上拉了拉被子。宴宁脸上那点笑意没了,剩下宁静安和。我转头看他一眼,又出了寝屋。随手将门合了,我倒是没了困意,生出点倦怠来。我又顺着走廊过去,进了书房。地上还堆着一堆酒杯碎片,我走过去拈起一片,回过神来时,已然发了一会儿愣。又随手将它扔进那堆碎片里,起身收拾了。书房里不大想呆,本仙君又不想再去房顶上闹一出司簿险些摔得半身不遂的佳话。脑子闪出个念头,我只停顿了半步,便无甚犹疑地出了门。月黑风高夜,我提了提衣摆,凝了神纵了身,站稳时已落至了一个墙头上。高处不胜寒,本仙君站墙头上一会儿,清醒了一会儿,觉着有些冒失。索性又半坐在墙头上,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想了一想待会儿说些什么比较好,又怎的解释一遭这轻狂的行为。未等我想出什么来,便听得一声笑,话音也带了笑清清晰晰地传进了耳朵里:“司簿可是有要紧事,白日里头藏书阁见过,晚上方记起有话与我说么。”说这话的是个神仙,好巧不巧地站了在院子里看我,一手提了盏琉璃宫灯,流苏微微晃着,映着他的脸是暖淡的光。“没有什么话想说,”我偏着头看他,又学了他一贯的语气道,“画堂南畔见,还能有什么事?”我四平八稳地将话说完,扶一把墙头跃下去站稳了。确然如此,本仙君在这月黑风高夜里,翻了冥界大殿下的墙头。扶霖提了那盏宫灯站在原处,笑得能叫枯木逢春,冬日飞花。本仙君施施然地踱步过去,自觉十分地不知脸皮为何物。“倒是难得,我几乎要以为,你这是主动投怀送抱来了,”这一位显然比本仙君还不知脸皮为何物,眼睛里的光晕如醉人的杏花酒。或许本仙君确然是喝酒喝多了,继而更为振聋发聩地低声与他道:“殿下,你笑得有些太水性杨花了些,可稍稍收敛一点。”他仍带着那般笑,眼神清明地抬了眼梢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