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生子番外）03

    03.

    转眼便快要入秋，裴元手中是二师弟阿麻吕寄来的信，除了询问中秋会不会回谷与大家过节，也稍微好奇了一下著名家里蹲的大师兄这次去藏剑访友怎么访了这么久，乞巧节那天多少师妹做了香包，却全都没见到那个常年宅在落星湖的人。

    裴元放下信看向窗外。近处落叶铺满一地，远处的一群练剑的藏剑弟子，乍看过去一排金色剑光虎虎生风，明黄和枯黄远近次第。他心道这景致热闹，却顿时没了出去走走的兴致，就把身上掩人耳目用的宽大披风脱了下来。

    叶英那日未表态反对，两人便顺其自然。但久而久之，庄里渐渐也起了流言。大小厨房的进货都尽数记账，裴元乖乖吃下去的安胎药和各式补品，庄中老仆更是早见过了几回。只是一时没人出来说明，走的又都是大庄主的账，不免叫人遐想连篇。

    “兴许只是大庄主救下的呢？罗妈当初就是大庄主救回来的。”

    “那不一样！现在人可就在天泽楼里，除了贴身伺候大庄主的人其他谁也见不到。”

    “你不是和罗妈手下那个丫头挺熟吗？她就没跟你说什么？”

    “她才不跟我说呢！不过听说大夫都请好了，还是万花那个活人不医的裴神医，就住天泽楼里等着呢！”

    这对于裴元而言就够了，他偷笑着想，他也不关心旁人把叶英金屋藏娇的故事想出百八十个版本的具体内容。不过知道事情真相的人的确多了一位。

    叶英带叶晖来过一次，那时裴元对唐小婉带回的麻辣兔丁情有独钟，叶英向叶凡要了不少，直叫叶家几兄弟啧啧称奇。只叶晖心细如发，私下便去问叶英是否带回了怀有身孕之人。当时裴元肚腹已微微有些弧度，整个人虽逐渐丰腴，但外衫一披还可以装作心宽体胖，故而叶晖震惊之外更多的还是不可置信。又思及大哥不可能骗人，女儿泉之事正是自己经手，叶晖才把半句“裴大夫您莫非是女扮男装”给咽了下去。

    裴元本来还刻意不去关注叶晖的反应，此时一提到来龙去脉忍不住上火，指着矮桌上摊着他近来的兴趣—一幅幅的人体丹青，他一直没弄明白这孩子到底是在自己身体里哪个地方。

    只听裴元冷笑道：“二庄主尽管看：若如女子，宫位偏外，则横切取子。技艺不精可致婴儿出腹时窒息。若偏里，则竖切去肠，妊娠者若成功也从此体虚气弱，若产子时间过长更是容易失血而亡。”

    叶晖哪里听得下去，更见叶英的脸色随着每个字就沉下去一分，房间内里莫名一股剑压愈发叫人喘不过气。叶晖连连摆手让裴元打住，说山庄内只管交给他，保准没有任何琐屑的人事打扰裴元休养，藏剑的医师药房也让裴元自由调遣，灵药奇珍随意取用。

    “我要一群江湖大夫来看我怎么剖自己的？”裴元嗔怒。但就算他医术了得，此事前无古人必须得找帮手。万花的一众医者他都不敢问，不然只怕亲临的是药王本人。叶英几次想上万花亲自向药王禀明请罪，快磨得裴元松口了。直到今天收到故人回信，裴元才有了把握。

    “当真？”叶英有些犹疑，裴元不愿让师门内任何人知晓此事，尤其是药王，若是还有更好的选择叶英也不愿他在师尊面前难堪。

    裴元肯定道：“自然。我这位故人医术高明，虽然后来各自的选择不同，但这种事对任何医者而言都非常有吸引力。最重要的是我们少时交好，那人定会将此事保密。”说罢拍了拍叶英的手背，随即被叶英反手握在掌心，裴元唇边噙着的笑意。

    远眺窗外梅花如皑皑白雪堆在树端，平时叶英多在树下抱剑冥思，今日却少见地执剑舞了一回，引得许多弟子仆从里外围了三层来看。叶英不喜欢由未知掌控的感觉，然而随着产期愈近，心中惶惶之意也像剑势逼着人招招催发，如云从游龙，惊鸿掠影，拂乱天泽楼前落英万千。

    纷纷劫数如雨止于寒尘照水的铮鸣一声，而后花归天地，剑也随他。

    回房时裴元已经倚在栏杆上睡着了。叶英给他披上毞衣，抚平医者微蹙的眉头，便一如来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只在经过门外随侍的身侧时淡淡吩咐了一句：“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