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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经南楚军的探子和春日楼的情报网双重查证,消息不会有错。”景言转向坐在他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人:“灵飞,你怎么想﹖”白灵飞容颜大半匿在窗棂投下的阴影里,近看竟有三分慑人的清冷之意。“联军三方表面上暂缓攻势,暗地里必定各有手段。若我没料错,师兄是有心放任青原南潜琼州的,他就是要等青原调动援军北上,才从湘州倾巢而出,一举歼灭掉江南最后一支水军,以图能在平京城破前沿运河攻下南方。”——他跟安若然毕竟是同门,他就算多么不把联军其他人放在眼里,也绝对不敢低估师兄的手段。云靖的手暗握成拳,想到青原现在吉凶莫测,心里不禁叹了一声。“虽然我们在北方的情报网已被连根拔起,不过依我推想,应该至少有一支援军正在南下而来,在完全入冬前必能到达城外。”白灵飞道。“这个时刻增兵,随时可能为他人作嫁衣裳。”安庆王沉声问:“联军领头的全都是老狐狸,难道会冒这种风险吗﹖”“他们是老狐狸,但更不是短视肤浅之人。”白灵飞苦笑:“要拿下江南、便必先拿下平京,这个次序在他们心中是不会错的,即使明知彼此都隐瞒了后著,在城破前亦不会撕破脸皮。而只要援军开到,他们就更有把握夺下江南,再不会在对平京城留手。在这个前提下,无论怎么样的离间计也不会奏效。”南楚军中就数白灵飞手段最狠辣大胆,如果连他也认为事不可行,那就不必再讨论下去了。众皆沉默,这个时候,景焕康忽然请命:“陛下,末将想请命前去嘉定,起回军器所最后一批火器。”所有人都心下一懔。——他们当然知道火器的存在。青原当初设计出这批杀手锏,就是作了万一城被攻破、他们要与敌军巷战火并的打算。可是之后都城被围,嘉定附近都是北汉的驻军,此事极其冒险,很大可能牺牲至少一位军中统领,也未必能把火器带回来。他们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只有到平京的丧钟敲响,才是派人起回火器的时候。他们纷纷屏息,静待景言的反应。君皇深思半晌,手指敲叩桌面的节奏终于停定。“朕准了。”平淡的一句话,惊起在座百转千重浪。——在此之前,他们或多或少都怀着盼望,期待熬过初雪前的日子后,守城军便能凭青原绝地反击,令联军知难而退,解平京被围之厄。可是联军的决心和韧性远超他们想像,景言这么一说,就是暗示全军不要再心存侥幸,甚至要做好青原不会归来的准备了。除此之外,他们的心情也是百般复杂。火器当年是景焕康和谢正风埋下的,他固然是担此重任的最佳人选,但这一去几乎等于送死,赤川王府覆灭之后,他们一直把景焕康当成弟弟来看顾,现在又如何能忍心﹖源涛咬牙想要出声,怎料先出声的却竟是安庆王:“你是锋狼军统领,若不在城肯定引起联军怀疑,还是我去吧。”景言立刻皱眉。“你也是堂堂一等亲王,难道你不在城里又会妥当﹖”“我去比那小子去稳妥多了。”安庆王颔首,“我执掌封地的时候,別说是他,连陛下也只是个呱呱落地的小儿而已。”“我说不可就不可。”景言冷道。“说到底,本王也是陛下的长辈,即使陛下乃九五至尊,有些辈分还是要守的。”——虽然知道景言和安庆王向来不和睦,但仪雅尚未见过如此场面,更没料到他俩说吵就吵,当场吓了一惊,想要从中调解,洪达却微微摇头阻止住她,选择自己当这对叔侄的炮灰:“陛下、王爷,起回火器的人选还可斟酌……”“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去嘉定。”“陛下这么说,我反倒一定非去不可。”这两人不愧为亲叔侄,脾气一样是倔得惊人,当年敌对尚且互不咬弦、在朝堂上屡次争得面红耳赤,如今站在同一战线,少了利益顾忌,往往吵起来更能翻天。众人见连洪达也劝不住,便纷纷把目光落在白灵飞身上。“陛下、王爷——”安庆王和景言同时道:“闭嘴。”“你別插手。”白灵飞无奈住口。——安庆王一向对他不客气,但既然连景言都把话说绝了,他总不能当众忤逆皇帝陛下的意思。景焕康没想过自己一个请求会惹出大祸,玄锋和源涛也在想如何收拾场面,景言却口气冷硬,破例在未议决之前便挥退众人:“今天到此为止。洪老、灵飞,你们带其他人先回去。”他又加了一句:“皇叔,你留下来。”其他人心里想,这御书房怕要成了这两叔侄大发雷霆下的牺牲品了。洪达和白灵飞对视一眼,后者依言躬身施礼:“末将先行告退。”景焕康仍想说服景言,却被白灵飞一下拽走,不情不愿的随众人离开御书房。“好一场大戏。”待御书房只剩下两人,安庆王终于吁一口气:“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话,非得要白灵飞走了才能说﹖”冰镇般的怒意瞬间从景言脸上褪去,他瞥了安庆王一眼,饶有兴致地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在做戏﹖”“当著手下将士反应如此过火,以你的性格这合适吗﹖”安庆王简直没眼看他,转身掏出火熠,走过去逐一燃起烛台。——他那年在洛阳为救景言、被明教的钢线阵断了右掌,现在虽然仍能披甲上阵,却只能使左手剑,平日生活也不利索,像刻下点起蜡烛,也少了一只手掌张开挡风。“不过我能想到,白灵飞自然能想到,你不怕他这下就在外面偷听﹖”“他不会的。”入夜后的御书房重新有了光亮,景言双眼一时不适应光线,索性便闭起眸来。“他知道我不想他听到,便绝对不会要我为难。”安庆王摇头一叹:“他是一直比你懂轻重、识大体。”景言听着只觉好笑。“你这十几年来就没对我满意过。”书房内忽然没了声响,景言缓缓睁眼,却见安庆王仰著头,目光闪烁有如辰星。——他一直觉得,他俩是相像的,至少他理解一个曾经满腔豪情的皇子统帅,是如何凉了热血,被逼走上亲王之路步步为营。也正因如此理解安庆王,当年自己才有把握以绝情剑立誓、唤起他的一片赤诚丹心,使他带领亲王派一路为自己保驾护航至今。“皇叔。”安庆王愣了一愣,旧日针锋相对,景言对自己的称呼句句带刺,倒是两人化敌为友之后,他已有多年没如此正式的唤过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