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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了别的事来做。她和宋采薇用金箔裁了些小人,又用彩线穿好,悬于活页四折的蝠纹屏风上。烛火一照,便显得金光熠熠,辉姿明媚。姜灵洲从前不太做这些活,手有些拙,便是用上剪子,剪出的人都奇奇怪怪的。反倒是宋采薇,无须视物,一双巧手便裁出活灵活现的人形来,令人惊奇。姜灵洲问起,她便抿唇笑答:“年年都做,自是熟能生巧。”宋采薇又说,竞陵郡里多狄人,因而年节时稀奇古怪的习惯少见不鲜。这些狄人本不过年,只是在竞陵待久了,或多或少被汉人同化,便也开始庆祝起新年来。譬如有半夜三更围着羊头跳舞的,还有举着火把烧旧衣服的,怪得很。一来一去,便过了小除夕。守岁这天,兰姑姑命厨房张罗了一桌饭菜。摆桌摆得极有意思,一半是山珍海味,另一半则是素淡的菜色。姜灵洲与萧骏驰这对夫妻,头一次坐到了同一张桌前。“王爷平常便口味淡些,”兰姑姑向姜灵洲解释那半桌的素淡小菜是怎么回事:“因是年节,就添了些油水。在吃食上,王爷素来不喜挥霍。”姜灵洲点头。想来是萧骏驰在军帐里吃惯了五谷粗粮,已经吃不下这烹调仔细、大鱼大rou的食物了。但是,他待姜灵洲是极好的,丝毫不介意她挥霍食物,平常里总命小厨房时刻煮着熟食,就怕她饿着。似这般矛盾,也不知该夸他还是该训他。傅徽也来了王府里,还捎了一坛椒酒来。“王爷不喝酒,这坛椒酒,徽便赠予竞陵府上。”傅徽将封好的酒坛交给兰姑姑,在暖融融的厅室里落了座。屋外又下了雪,他头发上盈着一片雪絮。“子善,你来的正好。”萧骏驰指了指身侧的空位,道:“你年节一个人在家也无趣得很,不如上座。”傅徽笑了笑,说:“谢王爷美意了,只是属下这会儿还要去个地方,怕是不能与王爷同食。”他要去的地方,不想也知道,必然是宋采薇处。宋采薇无双亲,兄长远在太延;而傅徽看起来也是一身轻松、无所眷念的模样,两人作伴,倒也合情合理。待傅徽走了,姜灵洲扫一眼桌上饭菜,问:“王爷不能饮酒?”萧骏驰正夹菜,听闻此言,差点把一小撮春菜夹到汤里去。他笑笑,说:“王妃不知道?饮酒可是佛门五戒之一。”姜灵洲听了,心下无言——谁不知道佛门戒酒?只是她家王爷,着实没个信教的样子,虚伪得很。怎么反倒在喝酒这事上,虔诚起来了?厅内熏得极暖和,萧骏驰穿了件鸦青色的小袖衫,形色闲散。他不想再说饮酒之事,一边在水盏里净了手,一边错了话头,道:“这可是我头一回不在宫中过年。”他对面的姜灵洲说:“妾身也是。”萧骏驰微楞,忽而想起她面前这位可是大齐最受宠爱的河阳公主,从前被齐帝捧在手心里疼,怕是年年过年的时候,都在宫宴上出尽风头,艳压群芳。“辛苦王妃了,要跟我在这封地小府里吃这些寒酸物。”萧骏驰挑眉,说:“不过如此一来,倒也省去进宫面圣的功夫。年年都要进宫去见陛下,麻烦得很。”姜灵洲有些担忧,问:“不见陛下,无妨么?”她记得自己尚未出嫁之时,每逢过年,各方的王侯将相便都回了华亭,向她父皇呈上年礼,再一同参加宫宴。可到了萧骏驰这儿,他竟然说不去面圣了。“无妨。”萧骏驰没放在心上,说:“别的王侯须得进京去拜他,我不用。”一会儿,他放下筷箸,又说:“待开春了,路上雪融,我便带王妃回太延去。到时候你想怎么见陛下,就怎么见陛下。”“太延?”姜灵洲一愣。“王妃想留在竞陵?”萧骏驰问。“倒也不是,”姜灵洲也搁了筷子,用帕子拭了下嘴角:“只是,先前,王爷让妾身长久待在竞陵,如今却要带妾身回都城去,妾身有些不解这其中缘由呢。”“先前留王妃在竞陵,是因为太延城里颇有些凶险。不过,最近太延安泰了些,想来带上王妃,也是无妨的。”萧骏驰说。太延城里满是贵戚豪门,姜灵洲这样的身份,进了太延便会惹来大风雨。而毫州王更是心思叵测,似乎有心挑拨他二人。不过现在的境况倒好些了——太延来了消息,说毫州王私下收受贿赂,犯了圣怒,被扣了俸银三月,又被罚居府思过十天。虽只有十天,却也算是敲山震虎。他萧骏驰便是不在太延,也有的是法子折腾人。说定了回太延之事,萧骏驰十分妥帖地想替姜灵洲夹菜。他拣公筷的时候,一双手自袖下露出来,手指长长瘦瘦,好看得很。只是这双手的主人有些不懂女人心思,尽夹一些油腻腻的大块肥rou到姜灵洲碗碟里。“王妃多吃些。”他浑然不觉自己夹的菜有哪儿不对劲:“王妃现下有些太纤细了。”“……”姜灵洲无语。他夹了半天菜,看姜灵洲一动也不动,她身后的婢女白露还偷偷在笑,顿时有些不解。于是,萧骏驰搁筷,问:“王妃怎么不动筷子?”“腻歪。”她耿直地回答:“王爷吃一口?”“……算了。”萧骏驰说:“王妃自己夹吧。”一会儿,他又道:“留在竞陵的时日也不多了,王妃若是想去哪儿走走看看,便同为夫说一声。”“王爷舍得让妾身出府门了?”她调笑说。“王妃这话说的,好似是本王拘禁了你一般。”萧骏驰不以为意,眸光里透着揶揄之色:“找几个侍卫跟着你,便差不多了。”姜灵洲差点被他的厚脸皮震撼。空口说白话,大概就是萧骏驰的特长了。“那好,”姜灵洲毫不客气,说:“明日是初一,妾身想去庙里拜一拜。妾听宋小姐说,这竞陵郡府外的广果寺香火旺盛,是个好去处。”“王妃想去便去。”萧骏驰道:“我叫人知会寺里和尚一声,免得闲杂人等冲撞了你。”萧骏驰的用词,让姜灵洲蹙了眉。这家伙,还自称是个佛门信子,称呼起方外之人来,竟然“和尚”、“和尚”的,好不无礼。说话间,一顿饭毕了,两人出门点了天香。因着是新年前一夜,府里的下人也聚在小厨房等地,说笑玩闹声传得老远,极是热闹。屋外有些冷,姜灵洲披了斗篷,将毛茸茸的兜帽罩在头顶上。一双手扣在帽沿上,细细嫩嫩,仿佛是冻好的豆腐般。萧骏驰的目光,忍不住便往她细细的手腕子上飘。他娶妻前从不留心女子容色,偶尔遇到流连花丛、风流好色之徒,他还会心中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