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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得见得我晚起,还得抓着机会,训上我几句,只是每日中午,不知在后花园干啥,也不让我跟去,神神秘秘的……”沈约沉默地听完,随后轻声说道:“是汐水林里的那一位,说来凑巧,晌午过后,我在官道边的客栈里,遇到她了。”龙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道人,脸上似是有憋不住的笑意,她捂着肚子,指着他说道:“你居然……”随后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接着用一种高深莫测地语气说道:“她嘛,她好得很!只不过,若是你再不回水府,恐怕你们今生都不得相见了。”沈约听得这般言语,不曾调笑半分,久违地沉默了下来。“龙四,麻烦你帮我带个话,‘若是她嫁去西海之时,约必会送上一份大礼,还少年之时抚照之恩’。”龙四却摇了摇头,大声说道:“沈狗蛋,你个大笨蛋!有什么话,你自己去龙宫与她讲!本小姐不管你了!我回龙府了!”“哪里的小姑娘这般刁蛮,如此这般,怕是难以嫁人了。”忽然,一个有几分慵懒的男声忽然插入了这场对话之中。龙四回过头去,看到一个白发的男人衣衫半露,正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人。她冷哼一声,大大方方对沈约说道:“既然你意已决,咱们相识一场,五行大阵的阵眼,已有两处被我寻得毁去,一处在铜牛镇,还有一处在裴州城,还有一处正在你老家甘州,本小姐懒得折腾了,你自己破阵去吧。”随后,轻声对坐在一旁的半妖少年说道:“都说物老成精,你却毛毛糙糙的,他人言语,岂有你插嘴之理?”她一击掌,李练儿凭空被打飞了出去。随后,少女一扬裙摆,化为一片泡沫,消失在了沈约跟前。一如水府龙君,神龙见首而不见尾。沈约却仍站在原地,不复往昔骄狂。十年。人的十年很长。而龙,而妖,而虚无缥缈的仙。他们的十年,不过是他们午后随意地打了个盹。千年,万年,对于这些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生灵而言,实在不算什么。可一切却呼啸而过,来得那般快。他仍记得,在汐水林的玉树下,他靠在她的膝盖上,她伸手替他拂去在龙宫校场上摸爬滚打之时,沾上的细细河沙。汐水林间,摇摆的海桫椤,纷纷扬扬地落下一阵,接一阵的花雨。她忽然说,她将嫁去西海。自此之后,便不回内陆洞庭了,恐怕再吃不上云梦的稻米了。他心下戚戚,却全无办法,却仍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阿姐你便去,到时候,我去西海看你。”乘龙佳婿。他这十年多方打听,便知道了,原来西海龙王膝下有一长子,名为孟章君。乃是天地之间有名的勇士,独立于海外抗击异妖大军,掌得百万水兵,坐拥西海以西,十万城壁。是惊世绝代之人。正可谓是“乘龙佳婿”。而他在世间,虽是十年征战,荡平世间妖异,却只赢了个道门斗战第一,文不曾封侯拜将,武不曾掌过一兵。修为平平,祁仰天道,也不知此途有凡几。一道名为神人相隔的壁垒横亘在两人之间,而那位少女虽是游戏人间,放荡不羁,但或许她只将这个误入汐水林的少年,当做一个过客,当做一个闲来调剂的玩笑。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沈约苦笑着抬起头,天边的明月也偷偷探出了头。淡淡的阴影,好似嘲笑着他的无能为力。……甘州城坐落于洞庭湖七十里外。自古以来,便是被大城株洲与群山环绕,颇有几分出尘之味。只不过,也因着车马不便,即便背靠鱼米之乡,仍是少有的贫瘠之地。也因此,民风淳朴,说得上路不拾遗。沈约生于此地的山民之家,他的父亲乃是山上的樵夫,甘州城之后有一大片荒山,无有典故,也无有名字。城中的老学究,称之为“甘山”。而更多的人,则只是叫他作甘州后山,此地乃是一名张姓猎户的地产,沈约一家客居于此,已有三代。沈约望向面前不时有人进出的城门,不由得长长地舒了口气。离家远游,已有十年。风尘仆仆,前来此地,不曾想,是因着这般缘故。不曾衣锦还乡,也不曾车马载道。他的脸上浮现出几缕愧色与羞耻。“沈道长,我在株洲城就听闻甘州城乃是一未曾开化之地,不曾想,却是屋舍俨然,倒与传闻不同。”正当沈约感慨万千之时,冷不丁,耳边传来一阵慵懒的人声。他回过头去,只见小公子正站在官道上,抛着他那只绣了金线的钱袋,身边千恩万谢的车夫驾车而去。“李公子,你们株洲城的上等人自然瞧不起我们甘州穷乡僻壤。”沈约似笑非笑地答道。“你是狗伢儿?……”忽然,沈约听到面前有人似是有些迟疑地问话。他急忙回过头去。只见一个面目依稀,但已是垂垂老矣的老翁,正直直得看着他。他心中一紧,“梁掌柜的?”“真是狗伢儿!狗伢儿!你可要为咱们乡亲百姓做主啊!”那人似是激动了起来。沈约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一切发生的却是快得不可思议。“梁掌柜的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如此惊慌,乡亲们怎么也都如此。”他环顾四周,那些神色灰暗的百姓们纷纷停下脚步,神色复杂地望向他。“狗伢儿,不对,沈道长!甘州城有妖怪吃人啊!”那老者说完这一句之后,两腿一软,竟是“扑通”一声,对着沈约跪了下去。第6章匪石(二)“牛能言,如其言占吉凶。”——沈约被乡亲们,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进了梁掌柜的祖产悦来客栈之中。连带着一并而来的古怪公子都被甘州百姓奉为上宾。甘州城自古以来,便没出过什么有名的人士,在十年之前,最是有名的乃是被举了孝廉,又因守灵错失了官途的洪老学究。而十年之前,洪老学究病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