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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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之前其他人已经等在了门外,薛北望很少摆统领的架子,让人在冰天雪地里站着等他。闻昭领着一队人在楼下坐着,他不急更不去催,盯着茶杯,对手下投来的眼神视若无睹。 楼上稀里哗啦的响动又大了起来,闻昭聋了一般,还拦住了近卫冲上去的动作。 “要想活的长久,就得装聋作哑……懂吗?” 随着他的话,又是一声桌椅翻倒的巨响,门被一脚踹开,顾清绷着脸出现在楼梯上。 他穿着一整套浩气盟制式的弟子袍,簇新的,黑色为底,蓝白相间的滚边,兰草纹层层而上,在衣摆绘成青莲。在恶人谷大片黑红的暗色里,他突兀的过于打眼,仿佛血海中开出的花。 薛北望嘴角含笑,一抬下巴,亲卫牵了马来,薛北望走到顾清面前,半跪下来替他扶镫。顾清垂下眼,恶狠狠地从他膝上踩了一脚,翻身上马,薛北望笑意愈发灿烂,拍去尘土上了另一匹。 顾清窝着一肚子火,一句话都不想说,马自己会跟着队伍走,他动都不肯动一下,冷着脸往大营走。山脚下的武卫老远就能看到那一点蓝白之色,再一看他身边的薛北望,再多疑惑也只能咽下。 薛北望的脾气很难概括为好坏,他对烧杀抢掠没什么兴趣,但一有战事也会带着部下冲在前面,每一次都是被血染透衣衫盔甲,像个杀神一样回来。他没有折磨俘虏的爱好,手下人刑讯他也不过问,但不喜欢有人忤逆,大约是军队出身的通病,令行禁止,做不到的,都被他打发走了。 浩气盟的俘虏他们见过不少,虽然昆仑大营比起金水和白龙,战事没有那么频繁,但也是浩气盟最想安插暗桩的地方。后院失火,前线必定受到影响,若有机会里应外合,恶人谷自然节节败退。 他既然能够掌管昆仑大营,自然有他的本事,顾清一路上来,没有遇到一点阻碍,人人都像是没看到他这一身格格不入的衣袍,只向薛北望行礼。没有遇到被人用各种目光盯着的预想,顾清心里松了口气,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更不喜欢被人盯着看。 薛北望问他,冷不冷,顾清没回他,薛北望便脱了自己的大氅,披在了顾清身上。 这个举动的意味和其他人猜测的大相庭径,顾清一身浩气盟的装束,看起来也不是悍勇之辈,甚至没有加以束缚,便猜测他是薛北望想要招降做幕僚的。 “你干什么。” “别急,带你去个地方。” 他未入大帐,已经有人在马前回话,薛北望点头,又转向顾清,安抚一般拍了拍他的手。 “跟我来。” 他牵着顾清的手扶他下马,绕过外围一圈营帐,一应排列与军中相仿,互为依靠。哪怕至今没有人攻上过昆仑高地,这里的防御工事也不曾荒废,木桩与铁刺交错排列,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薛北望的营帐就在后方,但他带顾清来的却是中心的校场。 四周围满了人,中心空着一大片,见薛北望来此,自发分出一条路来。顾清能感觉到有多少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或者他肩上披着的大氅上,他走动时衣摆翻卷,露出来蓝色的袍角。 “景和来得巧,今日祭旗,让你瞧个热闹。” 顾清瞥了他一眼,冷笑道:“瞧谁的热闹?” 是谁一直在他耳边念叨,浩气盟的蓝色不衬他,故意撕了个稀碎,好让自己只能穿他准备的衣物。顾清走得时候根本什么都没带,更别说这套明显新制的衣袍,也不知道薛北望从哪里弄来的,要在今天给他换上。 他不在乎穿什么,但并不想被人当猴子耍,给这群人看热闹。 薛北望一路拉着他上了高台,上面跪着个人,一身狼藉,头发散乱,看不清容貌,更无从分辨身份。顾清扫了一眼,只觉得对方的眼神在看到他之后突然变得凶恶起来,他仔细想了想,确实没有见过。 那就是,因为这身衣服。 也对,恶人谷祭旗,怎会简单地歃血为盟,或是弄些普通的祭品,自然要奉上敌人血rou,也就是浩气盟的俘虏。 真是闹剧,顾清转过脸,他不认得这个人,这个人必然也是不认识他的,他的愤怒和憎恨,对着的是浩气盟的叛徒。 叛徒。 他在心里念了一遍,嘴角浮起一个自嘲的笑容,他都要忘了,自己还有这个身份。 薛北望把他吹乱的发丝拨到一旁,握住他的手,顾清垂眸,看到掌心被塞入一把匕首。 “去吧。” 顾清被他轻轻推了一把,向前走了两步,迷茫地回头看他,薛北望只是笑。他看着手中的刀,突然明白薛北望的意思,他要自己去杀了这个人。他本能地摇摇头,对于杀人,他没有恐惧,但不代表他会无缘无故地杀一个陌生人。 薛北望搂着他的腰,半推半抱地把他带到俘虏面前。那人满脸血污,形貌难辨,只有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顾清被这样盯着,手指一颤,匕首险些脱手。 薛北望似早有预料,从背后握住他的手,下巴抵在他肩头,亲昵地贴着他耳边说话。他的呼吸又热又痒,顾清又颤了一下,想要后退,身后却被薛北望挡的严严实实。他无路可退,也无处可逃,前方就是不知名的浩气俘虏。 顾清不敢看他,这双眼睛,这样的眼神,太熟悉了,他无数个难眠的夜晚,一闭上眼,就是这样的眼神。它们来自不同的人,一般的无畏坦荡,对着乱臣贼子,对着追杀他的人,现在对着他自己。 “不……不要……” 顾清咬着嘴唇,摇头抗拒,薛北望几乎抱着他,温热的掌心包裹着他的手,牢牢握着那把匕首。 “清清,你在怕什么?” 他只是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让他痛苦的不是面前这个人,而是为他牺牲的无数义士。他们好像在这一瞬间都活了过来,都在这道目光背后,在质问他为何会站在这里。 顾清抖得几乎站不住,不断地向后靠,薛北望牢牢地挡在那,无可撼动。他看着顾清的呼吸愈发急促,双眼泛红,他以为顾清会哭,却看到他弓起背大口喘息。 若是往常他早就把顾清抱在怀里慢声细语地哄,但他今日像是没有察觉顾清的痛苦,依旧紧紧握住他的手。 “看清楚了!”薛北望在他耳边低喝一声,顾清睁开眼,陌生的面目在眼前变得清晰。 不是他们,也是他们。 还不等他反应,手臂被薛北望一拽,匕首直直地插进对方胸膛。薛北望没有松手,而是顺势轻轻一转,刀刃在心脏里转了半圈,鲜血从破碎的血rou里喷涌而出,溅了顾清一脸。 顾清张了张嘴,唇上温热的血迹迅速变得冰冷,他脸上,胸口,大半手臂,都是鲜红的血迹。浓烈的腥气充斥在四周,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听不见四周的声音了。 呼喊,沸腾,人潮中的声浪,铺天盖地,他耳中只有风声,呼啸而过。 若不是薛北望一直架着他,刺出那一刀的时候顾清就已经跪了下去,他抽开大氅的领绳,半身鲜血的顾清被他推到人前。 他握着顾清沾满血迹的手,黏腻冰冷的触感没有让他有丝毫抵触,他亲了一下顾清的手指,让所有人看到他们的亲密。 “卿卿,我们是一样的人了,我好高兴。” 顾清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他像一个木偶一样被薛北望带回营帐,脱去脏污的外衫,一点一点洗去身上血污。 被热水一激才回过神,顾清哆嗦了一下,一把拦住薛北望扯他衣领的手。薛北望冲他笑了笑,把毛巾递给他,顾清接过来,浑浑噩噩往脸上抹。 他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好半天才嘶哑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投名状,你不是知道吗?” 顾清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嗤嗤笑了起来,点头道:“不错,我知道,是早晚的事。” 薛北望没有安慰他,换了新的热毛巾,在他身边坐下,替他擦手指缝里的血污。 “你的手上,沾了浩气盟的血,顾清,你回不去了。” 他在走向薛北望的那一天就知道,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但这一路薛北望的纵容和宠溺,让他几乎忘了恶人谷是个什么地方。 是天下无所容身之人最后的庇护,是世间最藏污纳垢之所,是无恶不作的法外之地。他既然没有恶贯满盈让人来迎的本事,就要奉上足够的诚意,把后路断的一干二净。 反复擦了许多遍,确认指缝里也干干净净,又仰面躺了下去。他觉得有一点反胃,头也疼,总之很不舒服,比他第一次杀人的感觉还不舒服。 大约是那个人的眼神,顾清一闭眼就能看到那张脸,变来变去,又和梦中诸多容颜融为一体,成了个怪诞的模样。他脑中总会浮出这样一张脸,不属于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却又能找到每个人的轮廓,总是变来变去。 薛北望很贴心地没有打扰他,见他只穿了里衣躺着,便扯过一旁的兽皮毯子搭在他身上。 “睡一会,我还有些事。” 他许久未归,多少积压了些杂务,其实送到他这里的,基本只剩下要钱要粮的批复。至于死伤,九成九的人都没有家眷,就算他大发善心要送,他们的家人也未必肯要。 前线的事他不插手,战报惯例会送,他看一眼就丢到一旁。前几年他还很活跃,在各大统领手下辗转,带着他那支不归雁。后来退守冰血大营,只有格外吃紧,被人打到龙门的时候,才会出兵增援。 眼下刚定了休战,只要他不主动挑事,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冲突。至于小规模的争斗,恶人谷是不会约束更不会管的,江湖中人打打杀杀,死几个人难道是什么奇怪的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大事,薛北望翻着战报,以及一些新拷问出来的情报。浩气盟的人都有点意思,就算倒戈也要说几句冠冕堂皇之言,比如是浩气盟不仁在先,薛北望想了想从冰血大营劫囚的可行性,觉得来不来也没什么区别。有时候他会突然发一点善心,告诉他们有多少人来救援,又是怎么死在了他的防守之下。 他确实不喜欢折磨俘虏,严刑拷打血rou横飞的场面不好看,他见多了,死成什么样的没见过,比起杀人,他还是喜欢诛心。 来时他特意叮嘱了守卫,顾清若是要来,不必阻拦,只是他也没想到这句嘱咐,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顾清脸色有些差,白的泛青,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进门后就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薛北望。 “可是做了噩梦?” 他走时顾清说累了,看样子是准备睡的,过去不到一个时辰,想是睡得很不安稳。 顾清没说话,脸色又沉了一些,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焦躁阴郁的气息里,呼吸也比平日急一些。他盯着薛北望看了片刻,然后大步走过来,把桌案上的东西扫了一地。 书册纸笔稀里哗啦洒成一片又滚远,看着满地狼藉,顾清舒了口气,嘴角向上弯了一下。他看着薛北望面前空荡荡的桌面,觉得满意了一点,又在薛北望带着点笑意的凝视里,一翻身面对着薛北望坐了下来。 “我不舒服。” 他很少表露出自己的不适,或者说他每天看起来都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因为睡得不好,总是头疼,夜里惊醒胸口要疼上许久。 薛北望握住他的手准备查脉,被顾清一把挥开,他身上的躁动愈发明显,极其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没事。 居高临下和薛北望对视片刻,顾清踢掉鞋袜,踩在薛北望大腿上,另一只脚拨开他衣摆,目标明确地垂在了他双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