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林中遇险
黑夜里,两队人马快速离开了小树林。朱璃芷却和素兰一道,躲在树林深处,依仗着一处几块乱石的地形,又拉来了草木枝叶做遮挡,等待援军。他们一行向北阙山逃亡的人马,只有朱璃芷和素兰是为女流。当下情况危急,身怀六甲的朱璃芷不可能策马狂奔,只能兵行险招留在此处等待援军。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朱璃芷从最初的冷静开始渐渐焦急。天已经快亮了,但蓝佑霖却一直没有回来。他带领着为数不多的护卫,驾着马车引开追兵。没有回来也许代表他还在逃亡,但亦有可能是已经被乌戈士兵捉住杀死。并且天亮之后,她们躲藏的这处树林便无所遁形,就凭几块乱石一堆杂草,藏人并不容易。随着天光开始放亮,事情已在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蓝佑霖的人马没有折回小树林,她们反倒等来了乌戈的士兵。一队乌戈士兵来到树林里,人数不多,不到二十余骑。“又让他们给跑了!”那领头的乌戈军士粗声怒骂。一旁的士兵犹豫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领头之人略略看了一眼周遭,“先把这个树林给我搜一遍。”果真逃不过追兵的搜查,朱璃芷和素兰此时躲在树林里,两人相距有一段不算远的距离。随着士兵搜查的声音渐渐及近,朱璃芷的心已是提到嗓子眼,迅速盘算该如何自救。须臾间,草叶沙沙作响,脚步声越来越近,朱璃芷甚至能清晰地听见乌戈士兵的对话和呼骂,隔着树枝灌木能看见从远处走来的人影。这时,有两个士兵向朱璃芷躲藏的这处走来,眼看就要绕过乱石堆,轻而易举地就能发现躲在后面的她。就在这时,另一侧忽然跑出了一个人影——“什么人?抓住她!”几名士兵高声疾呼。片刻,从灌木丛里惊惶跑出的素兰没几步就被人抓住。领头的军士很快走过来,从怀中拿出一副画像对比着看了看,“不是她!”这时,一个乌戈士兵粗暴地掐住素兰的脸,“说!你们公主逃去了哪里?”素兰冷笑,“我家公主早就到了北阙山,现在我大启六十万大军马上就要到来,你们还不乖乖投降!”扣住素兰的士兵面色一变,那领头的军士两步上前,一巴掌扇到素兰脸上——“小贱人撒谎!给老子说实话!”素兰被扇歪了脸,吐掉口中血沫,“我们公主早就快马加鞭走了,我是特地留下来吸引你们的注意,你以为我在撒谎?要不你们留在这里再等上半个时辰,看看我大启的铁蹄会不会到来!”这一席话素兰说得有恃无恐,毫无惧色。几名乌戈士兵见状纷纷面露惊惧之色,皆看向那领头之人,听他定夺。只见那人面色一狞,用力拽起素兰的衣领,拖到身前,“北阙山启军驻扎之地距离此处至少有一日路程,你爷爷我就等在这里,看你大启的援军何时会到!”说罢,那人用力一撕,素兰衣衫迸裂,露出半边雪白的身子。几名士兵立刻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皆面带yin笑地向素兰围去。素兰惊惶,转身向树林外相反的方向跑去,可那几人却像猫儿玩着老鼠一样,看她惊惶逃跑,再被团团围住,最后被摁倒在地上。朱璃芷躲在不远处的乱石堆中,已是浑身颤抖,泪流满面。从素兰冲出去的一瞬,她就明白了素兰想要做什么。是用自己的清白甚至是性命,帮她拖延时间,去换一线生机。可当朱璃芷听见素兰的惨叫,和乌戈士兵们毫无顾忌的yin声大笑,她很想冲出去让他们住手。可更尖刻的理智却告诉她,这样不仅无济于事,更辜负了素兰的一番苦心。“公主——”这时,素兰忽然大叫。“公主,素兰曾负过你!素兰过去给万贵妃报信后来又给沐怀卿报信,素兰怕死也怕没有好日子!公主现在素兰都还给你,你一定要替素兰好好活下去!”素兰嘶吼着,终被乌戈士兵用碎布塞住了嘴。那几人唾骂了几句,便yin笑又起。接着,十几个乌戈士兵向素兰围去,开始拉下裤裆,发泄兽欲。此时朱璃芷躲在乱石后,已是哭得不能自抑,下唇被她咬得血rou模糊,肚子也一阵阵发紧。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朱璃芷只觉每一次呼吸都身处地狱。如果当初她没有执意和亲,那今天这一幕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十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她从来不知,原来战争是如此残忍可怖的事情。渐渐的,她已听不见素兰的声音。肚子越来越疼,一阵又一阵不断收缩,腹中孩儿似被她的情绪感染,不安地频频翻身踢动。抱着肚子,朱璃芷冷汗直流。她已怀胎近七个月,大腹便便,若不注意保护,早产血崩皆有可能。如今她逢遭大难,这一劫是生生躲不过。素兰自愿为她顶命,但她最终依旧被乌戈士兵发现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大启的公主果真是个贱人!”乌戈士兵发现了朱璃芷,将她从乱石堆中拽出,不料却见她大腹便便,已然怀胎数月。那领头之人走到朱璃芷的面前,把拽起她的头发。“难怪那小蹄子自己跑出来,原来是为了护这个带着身子的。”朱璃芷一身脏污狼狈,忍着疼痛,流着冷汗道:“放了她,我跟你们回去。”然那首领却哈哈大笑,“老子不放她,一样可以带你回去!”“呸——什么公主,还不是一个下贱玩意儿!”士兵们怒骂嗤笑,作践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朱璃芷疼痛难捱,去寻看素兰那处,只见远处的一片草地上,素兰赤身露体地躺着,已是一动不动。这时,领头的军士一把拽起朱璃芷的胳膊,向其他人吩咐道:“去,看一下地上那个小蹄子死没,没死就一起带回去。”两名士兵领命,嬉笑着往素兰那边走去,可就在这时,数支箭矢不知从何处射来,狠插进了那两人胸膛。场面顿时大乱——第一百四十六章命悬一线那发泄过兽欲的乌戈士兵,抓住了大启的公主,在得意之中稍是放松了警惕,就被人团团包围。大启铁骑忽然出现,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包括朱璃芷,被拽的趔趄,肚子疼得她呼吸都在发颤。可她的目光却在转瞬间被牢牢攫住,下一刻不知是汗还是泪开始模糊她的视线。隐隐绰绰间,她见那人策马奔来,手持弯弓,箭无虚发。转眼间林中已倒下了五六个乌戈士兵。十数名厂卫已迅速将此处包围。两方人马开始激烈厮杀。沐怀卿武艺高强,随同而来的厂卫亦是武功不俗。骏骏铁马,褐衣皂靴,在一个个手段狠厉的厂卫面前,措手不及的乌戈士兵显然不敌。可战况依旧胶着,朱璃芷被那乌戈军士狠狠拽在手里,那军士眼看不敌,大呵一声,将弯刀横在了她的脖颈——“你们若敢再动一步!老子就切了她的脖子!”森冷的弯刀带血,锐利的刀锋压上朱璃芷的脖颈。腹痛之下,她尚不觉得脖颈疼痛,只觉颈上一片冰冷。可看在不远处的男人眼里,她细白的颈项已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若再用上一分力道,便会血流不止。沐怀卿肃杀着眼,猛然抬手,止了众人的攻势。此时他带来的厂卫折损不过五六人,乌戈那方却只剩下三五人。那乌戈首领见启人投鼠忌器,嘴角一扯,狠狠吐出一口血沫——“退后!全部退后!”沐怀卿沉下脸,再度摆手。厂卫们得令纷纷后退。这时,那乌戈首领又大呼让启人放下兵器。下一刻,厂卫们刀兵落地,包括沐怀卿手中的长弓,亦被抛落在地上。接着,那乌戈首领挟持着朱璃芷向一旁的马匹移去。沐怀卿见之眼眸发紧,此刻他看似沉着肃冷,但背在身后的一只手却在发抖。他看着那乌戈军士欲将朱璃芷挟持上马,而她抱着肚子,躬着腰身一脸惨白痛楚。他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几也没了呼吸。若她上了马,不出片刻就会被颠掉腹中孩子,血崩而亡。然就在那乌戈军士松开朱璃芷准备率先上马之际,沐怀卿迅速向不远处的汪衍使了个眼色。下一瞬,汪衍身如鬼魅疾冲而去,缠斗住了另外三名乌戈士兵。再下一瞬,沐怀卿背在身后的手,内力上涌,聚力袖中,他手腕一动,一片薄薄的利刃疾射而出——那薄刃似一道白光,灌注着浑厚的内力,正中了拽住朱璃芷准备上马的乌戈军士。饶是那人反应敏捷,回身欲挡,仍旧被薄刃划破脖颈,顿时鲜血迸溅。下一刻那乌戈首领手一松,从马上狠狠摔了下来。他用力捂住脖颈,却捂不住不断涌出的鲜血。喘息间他的目光落在朱璃芷的身上,欲抓起地上的弯刀——而朱璃芷被那乌戈军士拖拽一阵,又半从马上摔落。此刻她腹痛如绞,摔倒在地,已无力起身,只能死死地抱住肚子,用尽气力护住孩子。这时,那半身鲜血的乌戈军士狠狞着脸,已抓起地上弯刀,欲与朱璃芷同归于尽。他们距离极近,寒光利刃挥下的一瞬,一抹褐影疾奔而至。他抱住她难以起身的身体,后背受下一记,接着一个翻滚躲开再次落下的刀锋。沐怀卿仰倒在地,紧紧护住怀中的朱璃芷。下一瞬他臂下蟒鞭如蛇,猛窜而出,直取那乌戈军士的首级。似是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蟒鞭缠上脖颈的一瞬,猛然发力,只见那乌戈军士面容一扭,下一瞬便人首分离。鲜血迸裂间,沐怀卿起身遮住了朱璃芷的身体。他将她死死护在怀中,这惊魂一刻,他甚至连呼吸都未曾,只有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芷儿、芷儿。”贼人尽除,沐怀卿抱着朱璃芷,颤抖地唤她的名字。他拨开她脏污汗湿的发,却见她脸色苍白,嘴唇泛紫。她虚弱地看他一眼,抱着肚子额间尽是冷汗,“好痛……”沐怀卿心神俱碎,迅速撑住朱璃芷的后背,将内力源源不断灌入她的身体。一股温热进入体内,朱璃芷腹中的滞痛感顿减。这时,小树林里跟来后续一队车马,是紧随沐怀卿而来的另一队阉军。“督主,不好了——数百乌戈军从北阙山折返而来!”当下沐怀卿脸色一沉,立刻将朱璃芷抱上马车。他翻身上车,亲自打马。“从西边绕回北阙山。”接下来,三十余骑人马迅速离开小树林,护送着马车一路向西而去。自开战以来,大启与乌戈于北阙山正面交战已两次有余。乌戈次次大败,一路溃退。两次战败后乌戈军退于石溪谷时,已是强弩之末。但沐怀卿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乌戈初败之时混乱不堪,留下兵器战马无数。再败时,刘守愚俘虏乌戈两万三千余众。询问监军沐怀卿的意思,得来一句不留活口。常言道杀降不祥,刘守愚对此很是犹豫。但沐怀卿却毫不犹豫,“蛮夷如狼,怀柔无用,此两万三千人必杀,一个不留。”此次大启三度北伐,虽是六十万大军重兵压境,但实则出兵仓促,粮草辎重等多有不济。沐怀卿对此心知肚明,唯有速战速决,才可取胜。若带着那两万三千降兵,只会拖延战事损耗粮草,杀降虽有不妥,但却是当下不留后方隐患的最好方法。中原人信奉儒释道,哪怕沙场无情,也鲜有赶尽杀绝。但此时掌权大启的是一个手段阴狠的阉人,北伐主帅刘守愚虽有顾虑,但思及一年前大启士兵亦被乌戈人坑杀八万余众,便也不再异议。两万三千人一个不留,就地坑杀。然乌戈再次兵败退于石溪谷时,却没了前两次大败时的狼狈。大启杀降,穷寇入巷。乌戈主力已被歼灭过半,剩下部众退守石溪谷,准备与大启殊死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