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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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三次檐前负笈登门拜访,离火无忌都在做衣服,针脚不好看也就罢了,做的眼睛都青黑了。 第四次檐前负笈看不下去了:“走走走,不说别的,今天你要出门去了。”离火无忌浑浑噩噩的样子很让人看不下去,檐前负笈这样一说,他叹了口气:“收拾收拾,我是要走一趟……” 话没来得及说完,檐前负笈拽着他出门,没多久拐了个弯,上了条船,穿过茫茫渡河,登上小岛时,这小岛不算太大,几处高楼,妆点花草,亭台楼阁,丝竹飘香,人来人往竟然十足热闹。 檐前负笈看了看他神色别有不同,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听说半年前才出来的花样,你我先去吃一顿,再到处逛逛。” 离火无忌想了想,明白了——好友身负重任,来打探这里是什么情形,点了点头道:“我都听你的,那里有人弹琴,先去那一处。” 二楼帘栊之后有人在弹玉生香,技艺不俗,玉生香颇有些轻佻,离火无忌坐下就要了酒菜,打定主意今晚只享受不想别的事。檐前负笈听了一会儿,笑了笑说:“听说这里是东月楼,风雅之地,中间一处得月楼,再过一阵还要热闹,卖的不少岛外之物。” 离火无忌夹了一颗花生,嘎吱嘎吱咬了,含含糊糊说:“我缺一株玉海莲子,这里有没有得卖?” “你不早说,今晚可没带银子。” “也不急,没有就没有吧。”离火无忌目光渐渐转了过去,周围人多了,让他看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影子,他垂下了视线,一会儿人走了,檐前负笈站起来,道:“无忌……” “去吧,我吃完了自己走一走。”离火无忌淡淡的说,檐前负笈追了上去,不久就不见了人影。星宗和学宗都有人来暗访,离火无忌吃了几口也没了胃口,强迫自己夹了一筷子鹅掌,食不知味的咽了下去。 他有一阵子无法提起劲了,做什么都是懒洋洋,无可无不可,檐前负笈要他一起出来走走,他答应了也是为了这个。周围那么热闹,热闹的让他吃不下东西,听着都是一片吵闹。 有什么东西出了问题,他也清楚。给儿子做衣服或许还是地织的本能,看不到苍苍,他现在也不担心了,苍苍留在星宗现在过得也不坏。 离火无忌咽下嚼得稀烂的rou,好吃不好吃分辨不出来,他放下筷子的时候一个人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面有怒色,离火无忌一个激灵,背上蹿过电流,这感觉让他十分惊讶,眼前摘了道冠换了紫服的丹阳侯如假包换,眼里都是对他的看不上。 “你怎么在这里?”离火无忌故意抢先一步:“总不会是来找我。” 丹阳侯一脸不可置信的厌恶:“这话该是谁说?你许久没动静,原来陪檐前负笈到处乱晃!” 离火无忌倒了杯酒,握着酒杯:“嗯,我日日寻欢作乐,敢问阁下又是谁,轮得到指手画脚?” 丹阳侯恨他把话说得如此不知廉耻,忽然二楼一阵喧哗,有人缓缓出来,帘子挑高了,离火无忌一阵怔忡——出来的人,是一个地织。 年轻貌美,殊色难觅。离火无忌眉毛一动,丹阳侯按住了他的酒杯,说:“给我回去!” 离火无忌低声道:“是地织。” “与你何干!”丹阳侯口气恶劣:“去登岸之处,我安排你离开!” 离火无忌收回了远望二楼的视线,放开了酒杯,站起身来往外走。不多时出去了,却不是往登岸之处,丹阳侯从后面拽住了他,用力握紧,离火无忌拽了两回,怒道:“放开!这里不是星宗!” “离火无忌——”丹阳侯压低声音道:“大庭广众,我不想叫你难堪,你所再不听话,后果自负!” 离火无忌怔怔看了他一会儿,无力的笑了一声:“不想让我难看……好吧,我这就回去,横竖你在这里,我最好退避三十舍。” “你来这里做什么?”丹阳侯却不放手,离火无忌颓唐的样子让他心下不安,离火无忌淡淡道:“寻欢。” “说实话!” “……买药。” “什么药?” “玉海莲子。”离火无忌抽了一回,手挣脱了,退了两步道:“我要练白河丹。” “你要为师兄……” “我自己用。”离火无忌冷淡道:“你若送我,我就不要了。” 丹阳侯一阵阵烦躁,道:“买完了明日再走。我和舒远心同来,没时间与你……”离火无忌听得此言,一转身就要走了,走了两步却道:“这楼上有地织。”说完就有了。 丹阳侯一阵莫名,忽然神色一变,明白他竟然在推脱此事。人走的远了,追上去也不过是徒然,丹阳侯只得搁置此事匆匆去了。 岛上最为人声鼎沸之处位于中心的一栋,大大的赌字在红灯笼下摇曳,檐前负笈踏入其中,就看见离火无忌在人群之中卷起袖子,兴高采烈:“赌大!都押大!” 一连赢了十六把,这是十七把,檐前负笈过去一看吓了一跳,庄家神色张皇,按住竹筒不动,旁边客人催的厉害了,只得慢慢开了一条缝,离火无忌欣喜若狂,大笑:“大!又是我赢了!” 他搂走了筹码,满载而归,竟然不赌了。檐前负笈缓过神来,两人换了筹码又去旁边的易货之处,离火无忌满面笑容,下手狠稳,很快换了许多药材包起来。 “这莲子品相不好,药效也差了一些,不过我炼药是够用了。就这些省着用,管我两年有余。” “无忌,你……” “裕铂,我们回去吧。”离火无忌笑着说:“等下次有空再来玩。” 檐前负笈轻轻叹了口气,答应下来了。这里来去都方便,在船上离火无忌就有些疲倦之意,上了岸,越来越绷不住,檐前负笈陪了他一路,到了家里,离火无忌坐在出门前缝衣服的桌边,趴了下去。 檐前负笈何尝看不出他心情坏透了,纵然出去散心,一时间抛开,到底是权宜之计。离火无忌不肯说是什么麻烦,他就只有不去问。 “好些了吧。”檐前负笈轻轻道:“你啊,就是容易自己为难自己。” “我也不愿如此……”离火无忌怔怔道:“裕铂,我想活得轻松些,比现在快活些,可我忘不了……忘不了也改不了,改不了又不肯认,若是世事像赌钱一样简单就好了。” “无忌,赌钱可不简单!” 离火无忌肩膀抖动了一下,看了看旁边的房间:“裕铂……” “明日还有急事,不留下来了。你若要找我还是和从前一样。”檐前负笈温和的说:“无忌,你该出去行医了。” 离火无忌心里很清楚他说的不错,每当自己的麻烦解决不了,唯有去解救别人的麻烦才能暂时不想。但每一次都这样,他也累了,丹阳侯拦住他的时候他本可以不必冲突,他向来很快让开路,何况没有利益纠葛的争吵不过是意气。 但他为何不能有气,为何不能发泄,就因为他脾气更好,更习惯退让么?离火无忌怔怔的回想那一幕,想到丹阳侯对他的厌恶和约束,一边是厌弃,一边又比谁都在意他去了什么地方跟谁在一起,好似他们真的有什么关系一样。 这世上有许多天元,地织也不是他一个,如果是这天然的束缚,有的是别的地织比他更自爱更温顺,为何非要拘束在他身上。 他想到这里,又想到了出门之前的决定。 ——该去星宗,该去看苍苍的决定。 也许他已经无力挣脱,也不会还手了,也许他无法发火和冲突是他习惯了这样,他低着头太久已经很难再从有限的精力里去鼓动自己改变什么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 苍苍就不该跟在他身边。跟在他这个无能为力又不得不认命的无用的爹亲身边,染上他对坏毛病。 离火无忌晕眩的闭上了眼睛。 在去星宗之前,他把药草整理好,练了白河丹和保心丸。熬了一碗催发潮期的药,他常年服药以避免怀孕,再怀孕对他来说与赌命无异,一切准备好了,春天也过去了。 他几乎猜到了接下来的一次会不好过,却没猜到是怎么不好过。白日很长,黄昏的时候信息素如同夏天夜里的狂暴风雪,一瞬间席卷了屋子里。 丹阳侯不仅没找别的地织,还憋的十足,气也十足,力气更是十足。到了半夜离火无忌醒过来,身上仿佛不再是他的了,灵rou分离的痛苦了一阵子,想起自己有药。 他挣扎了很久才摸到了药,给自己喂了两颗,至于喝水,恐怕要到天亮才能下床去了。身上没有一处不痛的厉害,以至于他想起了仿佛很久之前的笑话,丹阳侯反问他何时折腾了,离火无忌喉咙里动了一下,笑不出来。